福全笑呵呵道:“那畜生能有什么能耐,不得军心又无将帅之才,西南叛军早就散沙一盘。”他摩拳擦掌说,“等过了年,皇上派我去西南吧,将来论功行赏臣也要讨一杯酒喝。”
玄烨搁下笔,拿了茶来喝,气定神闲说:“皇兄你要什么朕都给得,只有这件事不成,他们那么些年浴血奋战熬下来,好容易要有结果了,让您过去分一杯羹捡现成的功劳,朕岂不是也要做吴世璠,失了军心?”
福全面色一紧,赶紧屈膝道:“臣愚钝无知,还请皇上恕罪。”
“皇兄起来。”玄烨则笑,似乎心情见好,“朕和你兄弟间,还有什么话说不得,你一心求胜而已,难道还真在乎什么论功行赏?”
福全见玄烨如此,也哈哈一笑释怀,才从小太监手里拿了茶吃,李总管来禀告,说恭亲王求见,福全蹙眉说:“这几日没见他,可怜我两个小侄女。”
玄烨脸色也沉沉的,说让见,一并和福全离了此处,兄弟俩在暖炕上坐了,不多久常宁进来,行了礼后,李公公给搬了凳子坐在一旁,玄烨便问:“家里可好些了?”
常宁气色很不好,但还是点头说:“两个侧福晋难免伤心,臣会好好安抚,再有乳母丫头各人的家里,臣也已安排妥帖。”
“朕知道你会处理好,一直没过问,是不想搅得你又手忙脚乱。”玄烨说着,神情渐渐缓和,“皇祖母很伤心,过些日子你也该去问候一下。”
常宁应诺,之后便说起元日午门宣捷的事,事无巨细一一禀告,他本奉命安排这件事,谁知家里横生灾祸,虽分身无暇也不敢耽搁,幸好大致早在腊八时就已经定下,眼下不过一些细小琐事还算应付得过来。
且说玄烨午门宣捷,看似不过是登楼一呼的简单,却从皇帝和太皇太后几时出门几时登楼,文武百官几时午门候驾,如何站列,最最要紧各门各处侍卫安全,没有一处是省心的。前后兴许个把时辰的事儿,关乎了成百上千人的职责,而这些事又全担在恭亲王一人身上,若家中太平他尚可全心全意盯着,偏偏遭此横祸,一夜之间失去两个女儿,连伤心都伤心不过来。
外头也因此传言,说皇帝对弟弟冷血,如此情况下还逼着他做这分明谁都能做好的事,又不是冲锋打仗,换不得将帅,偏把人家绑在国事上,两个小郡主的死,仿佛微不足道。
向来留心宫内外口舌传言的皇帝,又怎会听不到这些话,他有他的主意,虽然狠心,可不狠心何以守得住江山,稳得住朝廷,此刻见弟弟面色憔悴委实辛苦,而方才福全一句“可怜我的两个侄女”,他何尝不可怜。
“宗亲里,朝臣里,总说你年轻不堪大任,不配在亲王位。”玄烨沉下心来,温和地说,“皇阿玛走得早,留下我们兄弟几个守着这江山,朱元璋说胡人无百年运,咱们夺了他子孙的江山,更要堵了他这句话,爱新觉罗要世世代代传下去,打从咱们这儿起,就要奠下基石。如今北边沙俄虎视眈眈,蒙古各部异心动摇,西南大捷后只盼长治久安,江南江北又有四季天灾接连不断,朕肩上的担子很重,要有你们和我分担,才能扛起巍巍江山。”
福全闻言已离了炕,和常宁一起屈膝,誓言效忠皇帝,玄烨亲手将一兄一弟搀扶起来,握着他们的手臂说:“这江山是皇阿玛留给咱们的,最要不得兄弟阋墙,咱们之间不和睦,朝臣就该看笑话了。不论外头传什么话,你们但凡有心里不自在了,就来和朕说清楚,再不济还有皇祖母在,千万不要道听途说,心生怨怼,坏了我们兄弟的情分。”
二人又要屈膝,被玄烨拉住说:“朕现在是你们的兄弟,我们兄弟间说几句肺腑的话,不要动不动行礼。”
屋外头,李公公满面笑意看着立在门前的德贵人,苏麻喇嬷嬷新作的龙靴才刚让她送来,这会儿捧着立在门前,那么巧听见一两句,李公公已然感慨,德贵人何尝不动容。
“公公,我还是走吧。”岚琪要把靴子递给李公公,她知道这会儿功夫,自己绝不该进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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