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公和环春面面相觑,不管是之前那个宫女,还是现在这个太监,娘娘连一手指头都不让他们动,可如今得到了真话,却要立时结果人家的命,虽然在宫闱之中这不是稀奇的事,可发生在德妃身上,连最了解她的环春都难免惊愕。
“留着对质,不知猴年马月,万一不小心成了祸害,岂不是白费一番功夫?”岚琪冷漠地说着,双眸似看着梁公公,但眼中却又根本没映出这么一个人,语气中满是无情和冷酷,“让他痛快一些就好,至于那个宫女,把她送回家安置。”
梁公公问:“娘娘不担心那宫女也成了祸端?”
岚琪摇头:“她从头至尾就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即便有人找打她算计什么,也不会有结果。但这个太监不同,他知道那么多的事,不能让他带着一张嘴离开这里,我不杀他,惠妃也不会放过他。”
环春向梁公公眨了眨眼睛,之后等他应了,两人一道出来,环春道:“公公往后心里明白就是了,何苦非要招娘娘说出那些狠毒的话,不怕她心里不舒服吗?”
梁公公忙道:“我心里是明白,可不明白娘娘是否真的下决心,娘娘那么良善的人,兴许是一时震怒呢,冷静下来万一后悔了,可咱们事儿都办了,岂不是给娘娘添乱?”
环春叹息:“娘娘能发狠,原是好事,可走上了这条路,娘娘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高高兴兴地过日子了。”
梁公公笑道:“这里头的事,看似一样又不一样,师傅与我说,咱们只要记着娘娘不是作恶,那么不管办什么差事都没后顾之忧,踏踏实实地跟着主子就好,环春,你懂吧。”
环春点点头,可她舍不得主子开始费这种心思,成长必不可少,但曾经无忧无虑的日子,也实在太珍贵。
环春再退回来时,岚琪正坐在窗下发呆,一只手悬空停在胸前的位置摊开,环春刚想开口,便见主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手白皙如玉、十指纤长,宫里娘娘都爱戴护甲,主子却只喜欢一双原原本本的手,若非大宴盛装,平日里都不染指甲,在宫里尚可,在畅春园里合着自然风光,真真是最天然无暇的美丽。
“环春,用宫闱里的话说,我的手也染上人血了是不是?”岚琪察觉到环春进来了,但没有抬头,依旧看着自己的手掌,缓缓握紧拳头,白皙的肌肤下泛出一阵阵血红,待倏然松开,血色从皮肤下散开,仿佛看到生命从手中流逝。
“娘娘,那个人可是差点毒杀了您呐,那个宫女也差点实在他手上,是他作恶多端罪有应得。”环春劝慰道,“您不要多想,这和您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知道吗,皇贵妃娘娘对四阿哥的期许,和我完全不同,我就在想,我如今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谁?不知不觉中,也是为她铺开了一条路。”岚琪略有些迷茫,但深深呼吸后,立刻又精神起来,“罢了,谋求四阿哥的前途,是她的事,我所求的是让他们远离我的孩子,不要伤害我的骨肉,还有我自己。”
环春见主子想得明白,不免舒口气,蹲下扶着岚琪的膝盖道:“正是这个道理,您能天天和太皇太后黏在一起,可皇上不能啊,皇上即便想全心全意呵护您照顾您,也实在力不从心。”
岚琪点头,想了想吩咐环春:“这几天别提这些,阿哥公主们要入园子来玩一天,别叫他们听见什么不好的事,想必也会来瑞景轩给我请安,管好底下人的嘴。”
如岚琪所言,转眼便是阿哥公主们入园的日子,恪靖公主因跟着宜妃,没有人愿意带着她,之前就没能和姐妹们一起来,心里一直不大痛快,这次来了,见畅春园如此有趣,缠着太后说要留下,太后却道没一个可靠的人能照顾她,还是要她回去。
荣宪则是早早与太后说定了,今天要跟着兄弟姐妹们一道回宫,她太想念她的母亲,而皇祖母也答应了她,之后找个借口,让章答应搬出景阳宫,说是公主没几年就要出嫁,别耽误她们母女在一起的好日子。
众阿哥在凝春堂给太皇太后请安后,便往集凤轩、瑞景轩给皇贵妃、德妃问安,其他端嫔几位则是在太后的住处一起见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