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禅贵人则轻声说:“怪不得宜妃推得那么爽快,章答应说,这些日子她闲在宫里,哪怕歪着发呆也乐呵呵的,说不做事才是福气,宫里的事谁管都一样,只要不缺她翊坤宫的吃穿就好。”
岚琪抬眼问:“你遇见杏儿了?”
觉禅氏点头,将御花园里的事说来,声音越来越低,把香荷从小雨口中挖出来的话告诉了岚琪,岚琪手里本端着一碗茶,只听得茶碗盖在杯沿上不断地摩擦,末了她重重将茶碗放到桌上,觉禅氏忙劝:“娘娘息怒。”
“欺人太甚。”岚琪痛心疾首,她怎么也想不到,宜妃竟然会做出那么龌龊的事,幸好玄烨一直没碰她,万一玄烨要,难道真的让章答应进门伺候?
原来小雨偷偷告诉香荷,自从万岁爷时常去翊坤宫后,每晚皇上来,宜妃都让章答应脱了衣裳等在寝殿外头,好预备万岁爷随时要人伺候。但皇上一直没碰过宜妃娘娘,所以他们家主子就总是等半夜后再回去休息,累倒是其次,每一回心里都惶恐害怕,时日久了,没病也病了,又因病了宜妃不再让她等在门外,这才一直都不肯好。
“若非宜妃放狠话要撵走她,恐怕她还宁愿一直病着。”觉禅氏声声叹,“当初臣妾只是觉得杏儿对娘娘忠心,谁想到她忠心成这样,只怕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眨眼睛。”
岚琪眼眶湿润,如今太皇太后没了,惠妃落寞了一时起不来,而她也正式开始管六宫的事,哪怕将来她们还会兴风作浪,她也实在不能把杏儿继续留在虎穴狼窝里,正如玄烨说的,万一有什么事,她一辈子过意不去。
觉禅氏冷静地提醒:“娘娘是不是打算让章答应离开宜妃娘娘?可这件事做得不好,宜妃醒过味儿来,就又会和惠妃勾搭在一起。”
岚琪沉沉地点头:“我会想明白再行事。”
十月末,上大行太皇太后尊谥为孝庄仁宣诚宪恭懿翊天启圣文皇后,简称孝庄文皇后,升祔太庙,颁诏中外,转眼至腊月,孝庄文皇后忌日之际,又建福陵、昭陵圣德神功碑,御制碑文,隆重盛大的祭祀悼念,直至除夕前才停歇。
是年除夕,皇帝命各项祭祀礼仪之外,不得铺张庆祝,是以宫内不如往年有节庆气氛,不过是比起旧年,没了阖宫缟素的凄凉,各宫之间私下略有走动,且下月此时,皇帝应该已经在南巡途中,到目前除了说要带宜妃南下,其他一概没提起,谁都盼着能得到一次随驾的机会,无不默默观望。
除夕前夜,大阿哥进宫将福晋母家孝敬惠妃的礼物送来,自从妻子生了女儿后,母亲对他总是没什么好脸色,倒也不是责怪儿子,而是每每见了面都说:“你没法子降服你媳妇孝敬我,关起门来的事你总做得到吧,不是额娘心狠这上头的事都要催你,算算日子再一年多太子的侧福晋就要入宫,兴许紧跟着太子妃也要选定,你是皇长子,皇长孙也该由你来生才对,难道到那会儿才着急?”
而今天,大阿哥总算在母亲面前稍稍挺直了腰杆,少年郎还有几分不好意思,嬉笑着说:“前几日祭祀大典后回家,她说不舒服,请大夫来瞧,竟是有一个月身子了,只是她才生养,大夫说未必能保得住,让悠着点。”
惠妃喜出望外,总觉得是自己当初让嬷嬷把儿媳妇调教好的,虽不在儿子面前明说,却傲然道:“她早晚要感激我。”又叮嘱,“你该谨慎的,先别告诉其他人,过了头三月再说。”
因太欢喜,便领着儿子在长春宫小佛堂上香磕头,盼着佛祖保佑,儿媳妇这一次能真正给她生个孙子。
大福晋这一次命运如何,谁也不知道,宫里头却出了另一件新鲜事。眼瞧着除夕元旦过去,宫里已经开始准备皇帝南巡之事,相关的大臣也已南下一路敦促接驾,好端端的宜妃却病倒了,听说她屋子里细软行李早早就准备好,可这一病来得太凶猛。
病从初二后宫聚在宁寿宫,太后招待妃嫔们享宴后来的,听说宜妃那天回去上吐下泻,大冬天的折腾这个病,起卧间极容易着凉,等身子被掏空了,立时就感染风寒烧得糊里糊涂,两三天才清醒过来。
那天在宁寿宫,各宫妃嫔喝一样的酒吃一样的菜,只有宜妃一个人不舒服,这事儿必然不能算在太后头上,可宜妃清醒后仔细回想,也想不出来她到底在哪儿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而正月初八皇帝就要启行,她现在却连下地走路的力气也没有。
随着宜妃病倒不能随驾的消息在后宫幸灾乐祸地传开,另一件让长春宫面上极有光彩的事叫人唏嘘不已,皇帝在临行前两天突然决定,此次南巡命大阿哥随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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