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知道你心里明白,一直很放心。有时候有些事并非我不关心你们或不帮你,只因都是你们自己的事,从前我就该放手,你们如今自立门户,更加不该由我来插手。”岚琪满面欣慰地看着儿媳妇,温柔地说,“毓溪,额娘把胤禛交给你,很放心。”
毓溪恬然一笑,娇滴滴道:“有额娘在,儿臣也很放心,娘家里都说儿臣天生富贵命,做千金小姐还是次要的,做阿哥福晋也是次要的,最最要紧得了您这样好的婆婆,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岚琪不禁笑道:“这才出宫几日,学得这样嘴甜了。”说着挨近了毓溪,轻声道,“和胤禛说话也这样甜甜的才好,怎么就兴她们嘴甜会哄人,当家主母又不是管家婆,人前尊贵稳重是必然的,可背过人去,伺候自家丈夫,什么甜言蜜语不能有?男人家不会喜欢女人没事儿虎着脸教训他的,同样的话换个说法他们就很受用。男人呀,活到几岁都跟孩子似的,胤禛他在外头正经刻板,骨子里却是被你皇额娘宠坏的男孩子,他自小被人捧在手心里养的,你说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毓溪点点头:“额娘的话我明白,的确是做个温柔体贴的妻子才讨人喜欢,可我不想因为她们嘴甜会哄人或是什么其他本事讨得胤禛喜欢,就上赶着学了她们去。胤禛和我十来年的情分,自小互相看着长大,他喜欢的是乌拉那拉毓溪,我突然变个模样,他反而要奇怪了。额娘放心,我心里有分寸。”
岚琪欢喜不已:“有个聪明懂事的儿媳妇,真是比儿子还强。”
儿媳妇则抬眼瞧了瞧屋里没外人,稍稍犹豫后对岚琪说:“额娘,有件事儿我就同您一人说,连胤禛也不讲,是想看看你怎么个看法,若是您不支持,儿臣就不强求了。”
儿媳妇极少开口求她什么,岚琪自然上心,正经起脸色来说:“你且说来听听。”
那日四福晋离宫后不久,永和宫里德妃娘娘就请了太医,几位都是昔日照顾过阿灵阿府上瑛福晋的,对德妃娘娘很是忠心耿耿。宫里人打听到德妃突然请了好几个太医到永和宫,都好奇德妃哪儿不舒服,但之后并没见有汤药往永和宫里送,惹得皇帝那儿都担心几分,派了梁公公来问又不果,最后还是玄烨夜里亲自跑了一趟,他就怕岚琪哪儿不舒服,又瞒着不说。
问了才知道,岚琪不过是召集那几位昔日为岚瑛调养的太医,要他们之后也为四福晋调养,儿媳妇说自己还年轻,哪怕辛苦十年也熬得起,她终究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但也不能一辈子无止境地求下去,和岚琪约定,十年之内若无所出,这辈子就不强求了。
彼时玄烨听得,只似自言自语地说:“嫡出庶出有什么要紧的?”
岚琪并未深想皇帝的话,只以为玄烨自己不是嫡出的,所以他觉得嫡庶没什么区别,但却不想想女人做娘的心,还嗔怪皇帝:“男人家就是说得轻巧,不知道女人家为什么宁愿十月怀胎鬼门关走一遭,也要生下自己的孩子的苦心。”
皇帝含笑看着她,眼中有深意,可半点没说出口,良久还暧昧色气地望着岚琪说:“早十年时,咱们也见天儿做着生孩子的事,是不是?”
这样不正经的话,也就他们私下里会说,而岚琪不甘心被挑逗,要发脾气时,人家又暖暖地说:“朕稀罕咱们的孩子,可朕更稀罕你的身子。”
岚琪唯有叹息:“皇上只教儿子念书和办差事,怎么不教教他哄人的本事?胤禛那傻小子学去您半点儿,臣妾就不担心了。”
玄烨却搂过她说:“对着自己喜欢的人,什么话说不出来,他不过在你面前装傻罢了,你还真信?所以说你们女人家,也不见得懂我们男人想什么。”
那之后岚琪闲来回忆当夜的甜蜜,想到皇帝这番话,心想果然男人和女人之间,互相都不了解彼此,遇事大多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为自己着想,真能多为对方想一想,也就天下太平了。
五月时,在太后的主持下,五阿哥娶了他他拉氏为嫡福晋,因太后早年就已敦促内务府为五阿哥准备宅子,婚后五阿哥和福晋就直接搬出了紫禁城居住。五阿哥成婚那天宜妃端坐在翊坤宫等待儿子的叩拜,岚琪因在宁寿宫没过去,并不知道那里的光景,后来前去观礼的荣妃告诉她,宜妃从儿子没进门起就哭,到五阿哥来叩拜时,她哭得话都说不出了。
这样一听,岚琪心中很不忍,她和宜妃一样,大儿子都不养在自己身边,可胤禛把额娘放在心间疼,五阿哥却对亲娘形同陌路,站在做娘的立场,不计较曾经的恩怨得失,岚琪委实觉得宜妃可怜,唯有对荣妃说:“将来九阿哥婚礼时,咱们放手让她自己好好置办,算是圆她一个念想。”
而这一年从年头到初夏,新人进门、四阿哥离宫,再有五阿哥成婚,每日每日的忙碌,岚琪和荣妃几乎没有停当的时候,反是五阿哥婚礼一过,突然闲下来,岚琪竟闲得不知做些什么好,乾清宫里有年轻的妃嫔往来,轮不到她去插手,太后那儿和往年太皇太后不一样,也不需要她时时刻刻伺候在跟前,六宫的事早就得心应手不用花费太多心血,再者妃嫔们,大部分都有了年纪,不如早年那样闹腾了,紫禁城好像突然变了一个模样,让她有些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