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琪明明记得在梦里听见香月对她说,宋格格母女平安,醒来后怀疑是梦,再三问宫里的人,也都告诉她宋氏和孩子平安,可等三日后贵妃大丧,她终于有功夫惦记起小孙女时,胤禛却亲自来告诉她,孩子夭折了。
小孙女出生第二天就殁了,为了宫中贵妃出殡的大事,四阿哥府里没有报上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坏消息是,宋氏受了重创,不说一辈子不能生养,若想保命,三五年内是必然不成的。
听闻儿子说这些话时,儿媳妇立在一旁默默垂泪,大概是悼念那可怜的孩子,若那小娃娃还活着,她膝下就有养女了,若那小娃娃还活着,不会有人再诟病四阿哥府无所出,可那孩子还不及见祖母一眼就没了。
胤禛单膝跪地,一手扶在母亲膝头,安抚着她:“额娘,我就怕您伤心,这事儿强求不来,将来儿子一定给您生很多孙子孙女。”
岚琪从悲伤中露出笑容,温柔地说:“傻孩子,你生儿育女可不是为了额娘的,额娘不着急的,额娘只想你家宅安宁,日子好好的。”说着将毓溪叫到跟前也安慰了几句,便催他们:“回去吧,宫里的事也就这样了,宋氏必然伤心,家里的事也要料理妥当才好。”
儿子媳妇行礼答应,正要一同退下时,小和子跑来跪在门前说:“启禀娘娘、阿哥和福晋,府里刚传来消息,说李侧福晋有喜了。”
“她有了?”岚琪闻言却没有立时就高兴起来,目光不经意掠过儿媳妇,毓溪脸上异样的神情让她觉得奇怪,但没有深究,便看向胤禛,那孩子也不见得多高兴,但终归是好事,转而来安慰母亲说,“额娘您看,福祸相依,这世上总有好事坏事,咱们凡事都要想开些才好。”
岚琪唯有笑道:“额娘知道了,你们回去不要光顾着照顾李氏,也要多多安抚宋格格才好。”
二人领命离去,永和宫顿时清净不少,岚琪在小佛堂里拈香祝祷,小半个时辰后环春来请她回去休息,她才坐下,捧着一晚杏仁露还未饮下,环春便轻声告诉她:“方才您礼佛的时候,启祥宫传出消息,王常在又有身孕了。”
岚琪缓缓喝了一口温暖的杏仁露,方才在佛堂跪得身子有些发冷,这会儿整个温暖起来,放下碗从容地说:“这一次我不必处处费心照顾她了,那会子头一胎,她什么也不懂,僖嫔也什么都不懂,我是为了皇上才费心的,这次让他们自己应付便好。”一面说着,却问环春,“王官女子那儿,可照应到了?”
环春点头:“早几日就送了您搁着不穿的棉袄,还送了两篓子炭,奴婢亲自去了一趟,那院子原先住着王常在和袁答应时挺热闹的,现下冷清得很,屋子里也没得烧炭,冷得不行。王官女子很柔弱,见奴婢送去这些东西,竟是哭了一场。”
岚琪不语,环春继续道:“后来奴婢让手下年纪小的宫女,去和王官女子身边的宫女套近乎,她们一边儿年纪好说话,果然从那孩子嘴里听出些。其实长春宫也关心过,入冬就给送了些东西,可您猜怎么着?”
岚琪蹙眉,不解地望着环春:“还能怎么着?”
环春唏嘘着:“奴婢也想不到能有这样的事儿,竟是说王常在亲自带人上门,指使手下奴才把那些东西都扔了毁了,还责备王官女子手脚不干净。”
岚琪怒道:“她这么厉害?宫里怎么没见传出来?”
环春道:“都是关起门来做的事,王官女子身边统共这么一个小宫女,王常在和身边的人不言语,谁能知道那儿过得怎么样,宫里又有多少好心的愿意帮别人?”
“长春宫也不管?”
“奴婢想,她们乐得看好戏吧。”
岚琪眉间散不去的怒意,冷声吩咐环春:“你派个人盯着,几时王常在又去找麻烦,给我捉个现行,她如今肚子里又有了孩子,还不定怎么狐假虎威。”
环春则说:“奴婢反而觉得,王常在有了就不能伺候皇上,袁答应浮上来是必然的,再者为了让王常在添堵,长春宫指不定要想法儿把王官女子也送到龙榻上去。”
“她是皇上的女人,早点晚点伺候都成,宫里无论谁得宠都是应当应分的。”岚琪面色深沉,但恨道,“可容不得她们作践旁人,我手下绝不能闹出这种丑事,不然皇上做什么把家交给我,我也白跟着太皇太后学了十几年。”
之后因王常在有身孕,荣妃来约岚琪一道去宁寿宫,在太后面前翻阅内务府的记档,用以和太医共同确定王常在分娩临盆的日子。可不翻不知道,翻了都十分惊讶,所以说同人不同命,这几个月来,袁答应承恩的次数比王常在多得多,王常在虽然时常出入乾清宫,承恩前前后后就那么两回,还叫她赶上怀了一胎。连太后都不敢信,再三与太医确认孩子的月份,兴许是不喜欢王氏,总觉得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