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公哦了一声,觉得有道理,一面和环春出去,似不经意般就说漏嘴:“这用膳喝茶真是一刻都不能不小心,你看惠妃娘娘,差点就栽在袁答应手里。”他凑近环春轻声说,“袁答应没胆子,一抓着她就吓得招了,可她说的事儿和皇上查的完全不一样,她说她只是一天一天给惠妃娘娘下毒,想让惠妃娘娘死得不着痕迹,大阿哥福晋和敏妃娘娘的事与她没干系,谁知道真的假的。”
环春听得惊讶不已,梁公公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干咳一声道:“我可什么都没告诉你啊。”
可环春忍不住问:“可袁答应在宫里人缘不好吃不开,上哪儿弄那脏东西来?”
梁公公不屑地说:“她跟着惠妃娘娘南边儿走一趟时,他们家的人也来迎驾,皇上是恩准见了面的,回程落脚时又见了一回,谁晓得是不是那会儿的事?”
然而梁公公虽这样与环春说,环春也一字不差回禀给岚琪,可事情的发展果然还是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三日后,皇家给出的定论,是袁答应嫉妒心重要抱负惠妃,在大阿哥夫妻俩的酒水点心里动了手脚,敏妃娘娘是被无辜卷入祸端,袁答应定了罪,自然要拿命做代价。一石激起千层浪,宫里口口相传,总觉得事情突然又牵强,可是袁答应罪证确凿她自己也承认了,皇帝批了死罪,再无转圜的余地。
这算得上是皇帝亲政建立后宫以来,最大的丑闻,惠妃娘娘自己长春宫里的人要谋害她的儿子,袁答应虽然罪不可赦,可旁人还是会非议何至于逼得袁答应要下这样的毒手,甚至莫名其妙把德妃也牵连进去,毕竟那天是公主的订婚宴,除了这样的事儿,德妃娘娘也难堪。
这日太子妃从宁寿宫请安归来,远远看到索额图跟着太监往乾清宫去,她一向对太子这位叔姥爷十分忌惮,装作没看到便转回毓庆宫,进门时瞧见文福晋在院子里和孩子们玩耍,一见她,大的小的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太子妃心里不自在,又不知说什么好,索性不动声色地径直走过。
听讲太子在书房里,想过来看一眼,可在门前看到胤礽对着不知哪儿又孝敬来的画轴喜形于色,明明宫里出了那么多事他都不在乎,不禁心头一沉,连门都不想进了。
她从前是看不透太子到底想怎么样,现在却明白了太子逆反的心理,他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地位,皇上面前是能应付的,可是私底下已经完全放弃长进,游戏人生才是他最大的愿望,太子妃不止一次的彷徨,总觉得自己将来,兴许就做不成这紫禁城真正的女主人。
此刻乾清宫书房里,皇帝正捧着棋谱下一盘棋,索额图进门后行礼,原以为皇帝会让他一起下棋,可皇帝只是让梁总管搬来凳子叫索大人坐在那里,从近来气候变凉,问他身子骨可还硬朗说起,絮絮叨叨地就扯上了后宫的事。
皇帝气恼地将手里的棋谱掷在棋盘上,好些棋子被震得散落在地,噼噼啪啪的声响里,索额图听见皇帝说:“袁答应一口咬定,是你串通了她向大阿哥下毒,许了她家人仕途官位,更许了她将来为妃的前程。”
索额图一张老脸呆得跟涂了浆糊似的,可皇帝继续恨道:“朕怎么会信她,贱人实在可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还要把你牵连进去。她这是想让朕看在你和太子的面子上,把这件事不了了之?”
“万岁圣明。”索额图直接从凳子上滑下来伏地磕头,真正面对圣驾,再如何小觑皇帝的魄力,他还是会紧张忐忑,心里七上八下,摸不清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毒是他找人下的,可是和袁答应八竿子打不着,宫里搜查弄出个袁答应时他就很莫名了,现在皇帝又反过来做好人,说袁答应咬出他们来。这事儿只有两个可能,一则是皇帝明白所有的事,故意来恶心他;二则就是那个袁答应真的失心疯咬着他不放。可怎么想,都是前者吧。
皇帝却突然说:“袁答应讲,这酒原是还有一壶要送到朕面前,大阿哥死了朕也死了,太子就能早些登基了。”
索额图的魂都要吓出来,颤抖着怒道:“万岁,袁答应血口喷人,毒害皇子,还请皇上将她绳之于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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