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公向胤禛行了礼,说还要回凝春堂复命,就先走了,胤禛在别处稍等片刻,本以为环春要来找自己过去见母亲,却见额娘自行过来,瞧着气色不算坏,只是精神不大好,眼睛里沉甸甸的像是有心事。
“额娘可是宫里园子里两处奔波,累着了?”胤禛上前搀扶母亲,岚琪捏着儿子的手,说不出的安心,可这事儿她不能对儿子讲,只是笑着,“额娘可不是你小时候那会儿了,难免有个头疼脑热,你别瞎紧张。”
胤禛却沉着脸,半晌竟是说:“儿臣还以为那个高答应对您不敬,以为您为了这种事生了皇阿玛的气,要说皇阿玛,也实在是……”
“胡说。”岚琪笑嗔,毫无怒意地说儿子,“这话可轮得到你说?自己屋子里宋格格还闹腾呢,你别叫毓溪伤心我就念佛了。你皇阿玛的事儿,额娘有分寸,这上头你少操心,有闲工夫自己养着些,别总忙得没日没夜,你瞧你都瘦了。”
胤禛在一旁坐下,母亲抓着他得手始终没放开,他早不是小孩子了,懂得母亲这样不经意的举动是为什么,她一定是为了什么事害怕或不安,自己来得正是时候,哪怕有不能对自己说的,好歹让额娘知道,她还有儿子能依靠。
岚琪又问:“你坐坐就去凝春堂陪着皇祖母过节,额娘这儿歇着就好。”
胤禛答应着,但还是好奇:“额娘留着那个高答应做什么,别人又该说闲话了,儿子不是怕人指指点点,是不愿额娘为了这种事伤心。”
“傻儿子,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就没人能轻易伤额娘的心。”岚琪满心安慰,话说到这上头,不免提起温宪来,今日她也是说不舒服才没进园子过节,之前报来的话,是说月信到了,身子发沉不想出门,但此刻和儿子说起来,她终究担心,“你在朝堂里,多护着点舜安颜,别叫旁人欺负他,他虽不是好欺负的人,可仗着几分气性和尊贵,不愿和人发生争执,受了委屈也闷在心里,日子久了不好,那种事能免则免。”
胤禛已晓得,毓溪把九阿哥十阿哥的事儿告诉了母亲,近来九阿哥连连受责备,虽然事出有因,但皇阿玛显然是另有用意,他们的确是收敛了不少。舜安颜现在办差也难得能与他们碰上,很显然额娘求阿玛花了心思,他一直自责没能调谐好这里头的事,可说实在的,他不擅长做这种事,遇上了也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岚琪见儿子不高兴,她则笑:“自己过起日子来,就知道麻烦多了吧,人哪里只是吃饭睡觉那么简单的?额娘不要你多插手什么,便是你妹妹受了委屈,也不许你随便去找舜安颜算账,咱们不能让温宪难做,只要你有护着妹妹的心就好了。”
“温宪那丫头倔强得很。”胤禛皱眉头,但还是答应母亲,“额娘放心,我会留意的。”
岚琪颔首,之后提起高氏来,要儿子别过问,宫嫔越来越年轻,他时时刻刻都要懂得避嫌,絮叨几句后,岚琪便道乏要歇着,让儿子跪安了。
胤禛从瑞景轩出来,老远就看到十三十四阿哥过来,他们仿佛是才从紫禁城里过来的,大概是去过了太后那里,便来给称病的母亲请安。两边相遇,胤禛吩咐:“不必去了,额娘已经歇下,改日你们再过来请安。”
十四阿哥却说:“四哥才出来,必然没歇多久,我们去磕个头就走,您这么拦着,旁人又该说我们不孝顺。”
胤禛冷声道:“你既然怕人说,平日里为何不多多照顾额娘,你们的课业骑射,就这么忙了,这还没给阿玛办差呢?是你们自己先做出叫人指指点点的事,才怕被人念叨,自从离了永和宫,你们给额娘请安的次数,要不要来数一数?”
十四阿哥要顶嘴,被十三哥拦住了,胤祥朝他使眼色,而胤禵也大了,不会像从前那样没头没脑地和兄长顶撞,悻悻然咽下这口气,之后跟着四哥再折回皇祖母那里,兄弟俩半天都没再说话,之后在凝春堂入席用膳,胤禵也一直和八阿哥几人在一起。
夜里宴席散后,玄烨要先回清溪书屋,喊上胤禛同行几步,问他去见过母亲的事,又道:“听人说你和十四在路上争执了,这大半天,朕没见你们兄弟说过话。”
胤禛回话:“儿子们没有争执,怕是旁人看差了,是儿臣提醒他们,额娘已歇息,胤禵却心急要去给额娘请安。”
玄烨不予置评,只道:“他和胤禩胤禟往来密切,与你却淡淡的,本来也没什么,但你们兄弟要和睦才好,别给你额娘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