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岚琪看了看小儿媳妇,方才完颜氏说,胤禛和胤祥未到八阿哥府赴宴,是为了她而出城去办外祖父的身后祭奠,此刻环春说他们的确是出城去了,看来不论去做了什么,这个借口倒是合适。但这会儿既然去见皇帝,就该是为皇帝办差,可他们做得那么大大方方不怕被人看到,不免叫人好奇,他们到底做什么去了。
而为此好奇的,又何止岚琪一人,底下阿哥们更是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老四和老十三在鼓捣什么,十四阿哥更是觉得自己又被两个哥哥排挤在了外头,以至于好到一言不合与妻子大吵一架。平日里九阿哥十阿哥在八阿哥面前挤兑他,他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偏偏就是在乎自己同胞的哥哥和胤祥,才会那么计较自己能不能掺和他们的事。
再看如今的宫里宫外的情形,那日太子调配的外放官员被弹劾贪污**一事,好端端的突然跑出这么一件,时日一长,老四和十三神出鬼没的,就有人觉得兴许他们就在查这些事。不论真假,那阵子该收敛的收敛,该防备的防备,都把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当贼防,可终究不能确定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大阿哥、九阿哥之类动用了一切可能,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二月,朝廷突然抓了个什么前明朱三太子,皇帝在乾清门听政时提起这件事,说四阿哥秘密奔波了数月才将人活捉,一语解了这些日子胤禛和十三行踪诡秘的缘故,并问众人当如何处置这朱三太子。
前明亡国那么多年,那朱三太子已是风烛残年的七十五岁高龄老者,要说他能反,大概连皇帝也不信。可是这些年来,国内四处都有反清复明的声音存在,对于朝廷而言,始终是一个威胁,满人夺了汉人的江山,做了汉人的主子,就算是已做了近五十年皇帝的玄烨,还始终觉得龙椅不稳当。
毕竟这不是他们老祖宗创下的世界,他们要在别人的土地上扎根生长,势必要恩威并济,一面做着如联姻减赋等亲民政策,一面不得放松对反贼的剿灭打压,如今冒出个朱三太子,算是他们的旧主子,若连“主子”都死了,底下那些小老百姓们,必然能消停一阵子。
但事极必反,莫说这朱三太子真真假假,便是假的,背负着这么个名头,而皇帝将其绞杀,震慑民心的效果必然有,可就怕把一些人逼急了,反而以此作为揭竿而起的借口,为了明朝复辟,为了太子报仇。
朝堂之上,群臣议论纷纷,玄烨心里早就有主意,但他也愿意多听听其他声音,好反思和谋划之后的应对之策,他自然最不愿看到江南江北冒出无数的反贼了,朝廷最怕内忧外患,当年一面防着老毛子们,一面防着三藩作乱,玄烨至今想想,都会半夜惊出一身冷汗。
但今日,朝会上左一句“太子”,右一句“太子”,或杀或剐或监禁或流放,却叫当朝太子二阿哥胤礽,真正惊得一身冷汗,虽然此太子非彼太子,可看看胤礽如今的处境,他不害怕,还有哪个能害怕。
这日的朝会最终有了结果,皇帝以“朱某虽无谋反之事,未尝无谋反之心”为由,要了这朱三太子的性命,并将当众行刑,为的必然是打压民间逆反之心,凡反朝廷者,皆是此下场。
这事儿对清廷皇室的人而言,不过是多了场热闹,并解了四阿哥近来神神秘秘的缘故,自然四阿哥到底做什么,又怎么会单单如此,皇帝闹得那么大动静,也是想能平息众人对他的疑虑,总之死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朱三太子,对皇帝对朝廷本该毫无影响。可却因为这件事,竟把自家堂堂正正的太子吓得不轻,那一日朝会上一声声的“太子”,成了胤礽的魔咒,他回去后就高烧不退,连病了数日。
太子生病那几天,皇帝去看过一回,出来时神情淡淡的,太子妃将皇帝一路送到乾清宫,玄烨似乎有些不忍,吩咐太子妃:“你也要保重。”
太子妃一时激动,竟是含泪道:“皇阿玛,您饶过太子吧。”
玄烨眉头微微一皱,甚至儿媳妇是明白人,可这一个“饶”字要从何说起,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江山不能交给胤礽,若一定要算个错,就算是他的错,如今,兴许真是到时候了。
太子妃那一语后,像崩溃了似的哭得泣不成声,被众人左右搀扶着送回毓庆宫,这一下动静,却闹得外人以为太子不行了,接二连三的有人来探视。可太子只是吓得发了一场寒热,几日就退下去了。
但又因此传出太子玉体不健的闲话,想想太子已经三十五岁,本该最年富力强的时候,却总是气息孱弱,莫说不像他的兄弟们高大健壮,就连年近六旬的皇帝都比不过,都说太子指不定,还要走在皇帝的前头。
但皇帝对此充耳不闻,朝堂之上一如从前,之前秘密查出的贪污之案,在朱三太子一案后,把查贪之事明着交付给了八阿哥去办,原本所有人都怀疑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私底下在查这些事,把他们当贼似的防备,如今八阿哥名正言顺地来查贪,反而好办了。那些盯着四阿哥的眼睛不必再费事儿,好生巴结着八阿哥,围着他们转,便可保得天下太平。
开春入夏后,皇帝再次携后宫妃嫔到承德避暑,岚琪欣然随驾前往,一年一次在夏天看望她的女儿,而温宪每隔一年见到父母,都觉得而他们双鬓添了白发,之前硬气地不肯动摇回京的心,眼看着父母老去,去年外祖父外祖母又双双离世,不免勾起她对亲人的记挂,不论如何若是去了京城,有什么事能赶得及,怕就怕她将来,连父母最后一面也见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