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来,云和郡主虽“不悲不喜”,鲜少开口去求什么。但仅有的那三两回要求,没有哪回是皇上没应的。包括让礼部为她死去的父母大办祭礼。
“我呢?我赌皇上也不过是个凡人,男人的那点清高孤傲他都有。”顾清霜说着抿起笑,那笑意勾得她眉眼弯起来,显得狡黠,像只成了精的白狐,“你说这样的男人,可会眼瞧着一个弱女子为他牺牲、为他委屈自己?”
所以她口口声声说他“至仁至孝”,又偏要提一提“太|祖皇帝有祖训”。他本也不是个昏聩之君,如何会在这样的大节大义上让她一个姑娘家为他低头保全圣誉?
再反过来想,一边是为一己私利要他违背祖训的云和郡主,一边是为保全他圣誉要自己退让的她。从她退这一步开始,云和郡主在这一环上,便已是输了。
只不过,顾清霜也没料到云和郡主见情势不妙立刻便会改口,低声下气地收回先前所提,反应倒是也快,多少算扳回了几分。
阿诗若有所思地点头:“所以,姐姐是拿准了皇上不会真让姐姐走?”
“倒也没有。”顾清霜神色恳切,“指不准明日一早就有旨意下来要我出宫修行,咱们便只好卷铺盖走人。”
“……”阿诗哑口说不出话,憋了会儿,又说,“那……那我们现下可还要干什么?”
顾清霜想了想:“也没什么了。若是得空,你倒可去一趟膳房,就说近来宫里来的人多,时不常有个过来歇脚的,想端几碟子点心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阿诗懵懵地点点头,依言去照办。等她取回来,二人便都睡下了。翌日天明,顾清霜仍是先去佛前供了经,又到尼师们跟前去瞧了瞧,见尼师们没事才会禅房。
阿诗平常都是跟她一起去供经的,今日她专门让她留在了房里。不出所料,在离禅房还有几丈远的时候,就见阿诗正有些不安地张望着,一瞧见她就迎了上来。
“姐姐!”阿诗攥住她的手,压低声音,“也不知是吹的什么风,婉嫔、明嫔,还有方淑人都来了,只说想跟姐姐说说话,都在外屋坐着呢。”
顾清霜垂眸含笑:“点心端给她们了?”
“给了。”阿诗答话,忽而回神,怔怔地看她,“姐姐是料到有嫔妃会来?”
顾清霜轻哂,与她一道走向禅房:“宫里的诸位,可是被云和郡主搅得寝食难安足有三年了。”
“上次是宫中听闻千福寺又冒出一个人,多少怕我与郡主联手,搅得宫里更不得安宁,所以仪贵人才犯那个傻。”
“可如今——你说若有一个人要出来与云和郡主叫板,指不准还能弄个两败俱伤,谁也进不去,她们站哪边呢?”
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昨晚云和郡主院子里那点事,现在大概已人尽皆知。个中弯弯绕绕虽瞒得过男人,却难瞒过终日要在后宫钻研心思的女人,大家现在应是正想看场大热闹。
诚然,说“站哪边”或许有点过,可若换做是她,至少会愿意来这边添一把柴,毕竟是窝了三年的火,哪怕不盼着这一边赢,也总会盼着云和郡主那边添一添堵。
迈进禅房的门槛,顾清霜果然迎上了三张笑靥。三位姿容精致的宫嫔不约而同地站起来,瞧着最是明艳的那个欠身笑道:“这位就是妙心师父?昨日听婉嫔妹妹说师父容色过人我还不信,今儿一看,却是真的。”
阿诗先前已说过都有谁在,这人口中又称婉嫔为妹妹,那便只能是与她品阶相同的明嫔了。
顾清霜清淡笑笑:“明嫔娘娘说笑了。贫尼既已出家,皮囊如何,也不重要了。”
明嫔羽睫轻眨,只顺着她的话说:“是,师父是诚心礼佛之人,不悲不喜。只是我等凡夫俗子总放不下这些,也忍不住夸赞罢了,师父莫怪。”
她说得直爽,看来颇是个心直口快的人。顾清霜颔一颔首,也不再计较,与她们一道落座。
一旁的婉嫔抿唇笑道:“明嫔姐姐说的是,我们不过是俗人罢了。昨儿个说要来见师父,我想着要备个礼才好,挑来挑去却也不知备什么,最后挑了这个,师父别嫌弃。”
婉嫔声音轻柔,模样也温婉可人,很合她的封号。
说话间已有宫女端着托盘行上前,一方红木托盘里别无它物,只一块南红原石放在其中。
婉嫔又道:“珠钗首饰,师父想来是看不上的,这南红我瞧着倒好。师父可拿去打一串佛珠,也可做个佛像、菩萨像。”
“呀,婉嫔娘子怎的这样大方。”不及顾清霜开口,旁边的方淑人先说了话,“这南红可是去年娘子封嫔前夕太后娘娘赏的?原是太后娘娘疼惜娘子,盼着娘子能早日再晋一例,好将这南红用在婕妤朝服的串珠上,娘子却拿来赠与妙心师父?”
婉嫔莞尔:“人各有命,物件也是。”
她说着微微抬头,美目盈盈望向顾清霜:“这东西跟了妙心师父,若能有个更好的去处,也不算辜负太后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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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看到一条评论说郡主和霜霜是“花茶之争”,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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