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静的令人不安,江恒望着前方皇帝脚上的黑缎金纹云头履,道:“回皇上,太后不知从哪里听说了,陶天师的大弟子萧西华跟贵人身死之事有关,太后又知道司礼监是皇帝才能调用的,所以才派微臣昨夜行事,将萧西华拿到了慎刑司,加以询问。”
正嘉道:“司礼监是朕才能调动,可是你江恒不是,太后倒是很看重你。”
江恒说道:“臣本意只是为了为太后解忧,何况娘娘下旨,臣也无法违抗。”
正嘉一笑:“是无法违抗,还是正合你意不用违抗?”
江恒垂头:“臣……”
正嘉不动声色地望着他,却也并没有想等江恒说什么,只问:“你告诉朕,你们审讯了一夜,问出什么来了没有。”
“回皇上,萧西华什么也没供认,只说那件事跟他无关。”
“用刑了没有?”
“毕竟是天师的亲传弟子,并没有用大刑。”
“你倒是会说话,”正嘉冷笑了声:“没有用大刑,那么就还是用了刑。”
“臣知罪。”
郝宜在旁边听到这里,忍不住担忧起来。
“你知道什么罪,”正嘉哼道:“太后那边可回禀过了?”
江恒道:“太后有一名贴身的内侍,昨夜也同在慎刑司,今早上才离开,只怕太后那边已经得知了消息。”
正嘉道:“听说这个消息,太后只怕会失望吧。”
江恒不言语。
郝宜左右顾盼,终于小声问道:“皇上,那位萧道长这会儿还在慎刑司呢……也不知道伤的如何。”
正嘉皱皱眉:“在那里又怎么样,人家已经按照太后的意思把人抓了进去,难道朕还能立刻把他放出来?叫太后怎么看?以为朕故意跟太后对着干。”
郝宜满脸苦色,壮胆道:“可是让人一直呆在那里也不是办法,难道就不管了吗?”
“谁说不管,”正嘉冷道:“只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罢了。”
江恒心领神会,忙道:“臣会去禀告太后,说萧西华跟此事无关,太后必然会放人。”
“那太后若是不放人呢。”正嘉突然问。
江恒一怔。
正嘉仰头,仿佛在出神。
片刻之后,皇帝淡声道:“传田丰。”
太监田丰入内跪地,正嘉道:“你把丽贵人身死之事所查到的,再跟江指挥使说一遍。”
“奴婢遵命。”田丰不知究竟,迟疑了会儿,便原原本本地把当日跟正嘉回禀的话又说了一回。
直到田丰说完了,正嘉道:“你听清楚了吗,江指挥使。”
江恒未敢抬头:“是。”
正嘉又问田丰:“既然动手的人是高手,那么你觉着,萧西华是高手吗?”
田丰摇头:“虽然奴婢没有跟萧西华动过手,但也看得出,他的武功只是一般而已。如果说要击杀贵人,虽是可能的,但震塌宫墙,却绝无这种可能。”
正嘉道:“那你觉着在场之中,谁有可能。”
这一句问话简直石破天惊,神来之笔。
田丰几乎没反应过来:“在场?”
皇帝指的难道是现在这在场的几个人吗?
田丰觉着是自己领会错了。
正嘉皇帝不等他反应,已经轻描淡写地问道:“郝宜有没有可能?”
田丰本能地摇头:“回主子,自然不会。”
正嘉道:“那你呢?”
“奴婢……”田丰笑了笑,“奴婢的火候还差点儿。”
正嘉的目光瞥向另外一个人:“那么,江指挥使呢?”
直到现在,田丰才回过味来,整个人猛然震颤,他先是抬头看向正嘉,却见皇帝随意地坐在龙椅上,微微侧脸望着地上的江恒,两只眼睛稍稍眯起,令人无法看清眼色的阴晴。
田丰不禁又回头看向江恒,却见江恒跪在地上,脸色如雪,但他天生皮肤白皙,或许……此刻也是正常的。
“这……”田丰竟无法回答。
“怎么,”正嘉的脸上露出几分阴冷的笑,“哑巴了?还是有人封着你的嘴。”
田丰生生地咽了口唾液:“回主子,江指挥使是镇抚司正使,武功高强,虽然奴婢也没有跟他交过手,但,估摸着以江指挥使的能力,应该是能胜任的。”
“胜任?”正嘉低低地笑了几声,“说的倒像是有什么好事儿。”
田丰大气儿也不敢喘一声。
他的心里有点乱,他得好生想明白自己该怎么回答皇帝的话,因为他现在还有些看不清皇帝的心意,所以两边都不敢得罪。
幸而皇帝并没有继续逼问他,只又看向另一边:“江指挥使,这奴婢不知道你的深浅不敢妄言。那不如你跟朕说,你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