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宁妃笑说道:“太后以为我中了计,我也让太后以为我中了计,为了做戏全套,太后暗中派人给庄妃也下了铅毒,如此宫内两个饮过九仙薯蓣煎的人都毒发病倒了,皇上还能辩解什么?但是太后虽然够狠,却低估了皇上对你的喜欢,也低估了你的医术。而我没有。”
宁妃笑看着薛翃,眼中却有淡淡的泪光:“我知道你的能耐。我也知道皇帝经历过端妃的事情,不会再轻易地被太后左右了,我利用皇上的疑心跟对你的喜爱之心,走到了今日的这一步。”
“你为什么要多余的做这些事!”薛翃难以忍受,眼中的泪颤动,终究滚滚落下,“我告诉过你,太后归我!我有法子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是你这样做,瞒不过皇上的眼,他迟早晚会知道!”
“我当然知道瞒不过,我只是想跟那老虔婆同归于尽而已。”宁妃虽是含笑,眼中的泪却也滚滚而落,“我没有护住纯愍皇后,惟有以死报之!”
宁妃没有低估正嘉的心意,因为她对皇帝无爱。所以置身之外的她反而是最明白皇帝心性的人。
正嘉皇帝当然会察觉一切的事情之中都有宁妃的影子,但同时最重要的是,皇帝也会察觉,太后是故意的假装中毒。
只有这样,太后才会失去皇帝的信任,在皇帝的面前,太后才会完全地失去她为人母的优势。
毕竟之前端妃身死一节,已经是皇帝的心病,如今不过是摧毁皇帝最后一丝容忍的稻草罢了。
宁妃道:“我知道你会对太后出手,但若是皇上知道了,一定不会饶了你。所以我先……让太后失去皇上的信任。毕竟,就算我不做此事,如你所说,皇上迟早晚会发现我之前的那些,他不会饶了我,要是能让我为你做一点事,我也……”
薛翃突然发现宁妃的脸色有些怪异,她上前一步,掐住宁妃的手腕。
脉象大乱,跳的急促,薛翃无法相信:“你干了什么?”
宁妃道:“皇帝只怕很快就会派人来问我,我可不想去慎刑司。”
她的声音已经很微弱,薛翃的心狠狠揪痛,她抬手入怀拿出荷包,从里掏出一颗保命丸塞进宁妃的口中,厉声喝道:“吞下去。”
宁妃不肯,只是仍殷殷地望着她:“之前你昏迷的时候,我听见你叫宝鸾、宝福……还有小公主,你……你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我就是、”薛翃闭上眼睛,泪打落在宁妃的脸上,她咬牙道:“我就是你心中惦记的那个人,我就是端妃。”
她承认后,心中又后悔,会不会早点告诉宁妃,宁妃就不会寻死了?
薛翃流着泪道:“你太傻了,你太傻了!”
“果然,”宁妃眼中的泪影浮动,目不转睛地望着薛翃:“我就猜到了,我就知道,除了她,没有人那么温柔地对待公主,没有人……这么、温柔的……”她微微一笑,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那颗保命丹沾血,骨碌碌地从她唇边滚落地上。
宁妃举手,在薛翃的脸颊边上轻轻抚过,喃喃道:“下一世,希望能够、早点遇见您。”
纤纤玉手摇摇晃落。
薛翃窒息:“宁妃?香草!”
宁妃的眼睛慢慢地合上,眼角沁出一抹泪,滑入鬓中。
“香草,香草……”薛翃不信,她哽咽地唤着,却无法再将宁妃唤醒。
薛翃拼命抱着,却抱不住宁妃,两个人一块儿跌倒在菊花丛中。
宁妃合着眸子,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两人恰恰躺在一大片的雪海之间,这幅场景绝美如画,而她看起来,仿佛只是在花间睡着了,在做一个甜梦而已。
薛翃嗅到秋菊凛冽的气息,她抱紧宁妃,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
四天后,庄妃的身体已无大碍,因为宁妃自尽,且宫内事多繁忙,皇帝便命瑜妃协理六宫之事。
只是对于宁妃之死,皇帝的态度异常的冷淡,并没有叫操办丧仪,只命草草地将她葬了而已。
这天在永福宫,太医们照例给太后看过了身子,先前按照医治庄妃的法子又给太后照例用了针灸刺血,太后果然觉着头上好了很多,眼前模模糊糊地也能看见东西了。
今日太医们进了汤药后,内侍报说大皇子到了,太后十分喜欢,叫了西华到跟前,嘘寒问暖。
片刻西华起身去给太后端茶,半晌没有动静。
太后看不清东西,等的有些着急,叫了两声,突然察觉宫内居然静的异常。
颜太后一愣,隐约察觉有人走到身边,太后惊喜叫道:“琮儿!”
那人并没有出声,太后突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药气,似曾相识。
她浑身一震,醒悟过来,厉声喝道:“谁在哪里!”
薛翃站在榻前,默默地望着面前的颜太后,跟三年前相比,太后并没有大变,甚至面相都越发的慈和了,方才唤西华的时候,那股亲昵的口吻,令人动容。
若非亲身经历,怎么会知道,一个人竟然会有这样截然相反的两面,能温情到如此地步,也能残忍到如此地步。
薛翃轻声道:“太后,是我。”
颜太后哼道:“是你,哀家早知道了。你来干什么?”
薛翃道:“听说太后体内余毒未清,太医们焦心的很,所以我来瞧瞧,看能不能帮手。”
太后道:“你不来害我,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薛翃微笑道:“太后时时刻刻想着害人,所以也怕人来害自个儿吗?”
太后皱眉。
薛翃缓缓俯身,打量太后的脸色,太后察觉她靠前,却瞧不清她的脸,又发现身边好像没有别人,一时戒备起来:“你干什么!”
薛翃云淡风轻道:“我看看太后的脸色怎么样了。对了,太后近来会不会觉着,脏腑内常常有一点小小的刺痛?”
颜太后心头一动:这两天她时常觉着体内有些隐隐痛楚之感,难以忍受,只是极为细微,太后只当是之前的铅毒没有散尽,假以时日自然无忧。
太后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