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拔腿就跑,好像眼前就是灯塔,是绿洲,是久涸以后的梦想,然后,她停下来了。
旋转大门里,又走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短发利落,眉目清秀,一席黑色的礼服裙外,长长的黑大衣系出细细的腰,正驻足朝程昊笑——她前不久见过的。
郁姚的大堂姐,郁洁。
唐咪分明看到,大堂刺目的光线里,程昊用曾经只给她的笑容,低着头,对郁洁笑。
她看着程昊替她开门,看着郁洁坐进了后座,看着程昊也坐进了后座。黑色劳斯莱斯混入车流,不一会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热望被冰层冻住,一切都死了。
唐咪的眼泪落了下来。
她抹了一把,风好冷,月很凉。
脚上的毛绒兔朝她裂开嘴,露出嘲讽的笑,好像在说,唐咪,你也有今天。
一辆大众在夜里发出“呲——”的一声急响,停在路边,孙特助开门下车,左右看了会,才找到了快和树影合在一起的唐咪。
他一溜小跑过来,没敢多看,只垂了脑袋:
“唐小姐,我送您回去。”
可就是没多看,刚才那一瞬间的印象,也深深地印入了脑子里。
一向精致到头发丝儿的唐小姐,此时很有些狼狈。
就一件线衫,外套没披,趿拉着拖鞋就跑出来了,妆没化,头发被风吹得呼呼的,如果他没看错,脸上还有没揩干净的泪。
作孽。
孙特助心想,脑补了一串旧情人见新情人的狗血戏码,却听轻轻的一声“恩”。
唐咪坐进了后座。
手里的戒指盒掂了掂,递到前面:
“帮我还给程昊。”
“这——”孙特助避之唯恐不及,“唐小姐,这东西您还是得亲自还,我拿,我怕程总会杀了我。”
“不会。”
他已经在努力试着朝前走了,纵使她这个旧爱,还有点力量,可终究是被撇下了,如同这个昂贵稀有的血钻。
“唐小姐……您别为难我。”
孙特助哭丧着脸。
“罢了。”
唐咪道,“你帮我约个时间。”
————
程昊将郁洁送回了郁家,才回母亲在的那个公寓。
程母没睡,就等在客厅,跟前跟后地问:
“怎么样,怎么样?今天第一天相亲,还顺利吗?”
程昊扯下领带,嘴角扯了扯:
“还成。”
“什么叫还成?我可打听过了,郁洁这姑娘要人品有人品,要家事有家室,长得也不赖……”
程母还在喋喋不休。
程昊却已经出了神。
他最近总容易走神,吃饭走神,喝水走神,连相个亲,也不知神游去了哪里。郁洁很好,他知道,可他身体里,像丧失了某根弦,对一切都毫无兴趣。
一场云里雾里的歌剧,一个样板样的大家闺秀,挑不出不好,可也挑不出好。
程昊知道自己出了问题,却不想治。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没电了,拿给保镖去充电,眼看程母又要唠叨,他拧了拧眉:
“妈,你让我缓缓。”
至于缓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只是很疲惫,一场歌剧,似乎将他所有的精力都耗尽了。
“我不管,我刚打听过,人郁洁对你很满意。你就别挑了,难道你还想要回去跟唐小姐在一起——”
“妈——”
程昊打断她,“没有的事。”
“ok,ok,妈不提,妈不提,你快去睡。”
程母知道,在儿子这,跟唐咪有关的一切,都是禁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