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僵,是啊,她们高兴得太早了?这时候唐晚来干什么?应该不可能是来救她们的吧?网上这件事还没有过去,甚至到现在还热度未减,大家不仅津津乐道唐晚和宴非白的恋情,还紧追着郭琪转账给魏香梨的事不放。
门打开,唐晚看到开门的是罗管家,没显得太意外,她抬脚进屋,发觉屋内没有开灯,还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原本外头的天色已经快黑了,屋里的窗户和窗帘都被关上,昏暗的光綫里还有这么一股味道,显得很是诡异可怕。
唐晚被一只手轻轻抓住,屋里的灯被打开,唐晚看到宴非白正温柔的看着自己,她看向地上被捆着的三人。
萧如山显然已经被开过刀,他浑身上下都是血,唐晚蹙了蹙眉,觉得有点恶心。
宴非白连忙把她拉到身边坐下,拍拍她的背,柔声说:「去屋里休息一下吧,我很快解决过来陪你。」
唐晚无视着魏香梨和萧玥祈求的目光,轻声说:「不用了,我原本就是想来找魏香梨谈谈的,来之前就想到你应该在这里。」
「嗯。」宴非白让人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又摸摸唐晚被秋风吹得有些冰凉的脸,皱着眉把她抱进怀里。
唐晚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么多人都在,而且她是来办正事的呀。
但她也没挣扎,温顺的被他抱着,宴非白摸摸她的脸:「吃饭了吗?」
「吃过了,跟禾芮在来的路上吃的。」
「好。」宴非白握住她的手放进衣服里,轻吻她的脸颊:「好冰,怎么一点都不让我放心?」
虽然是责怪的语气,却全是心疼温宠,唐晚莞尔的笑着,没说话。
她看了看地上的人,说道:「我想跟魏香梨说会儿话,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吧。」
「好。」他什么都愿意听她的,哪怕她现在要让他放过这些人,他也能不问任何缘由的由着她。
不管怎样他都能护她周全,所以自然也愿意宠着她胡作非爲。
但是,唐晚可不是来解救这些人的。
保镖把魏香梨的绳索解开,另外两个人还是被绑着提到了卧室,屋里大多数的人都出门候着,张禾芮安静的在一边看手机,宴非白则是坐在不远处,撑着手臂认真的看唐晚。
魏香梨从地上爬起来,撕开嘴上的封条跌跌撞撞跑过来跪在唐晚腿边,哭求道:「晚晚,救救妈妈!我们可是母女啊,是我十月怀胎生下了你,是我给了你生命,是我把你养大的!」
唐晚安静的看着这个哭成泪人的狼狈妇人,轻轻的开口:「是啊,你是我的妈妈,我们是母女,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我,给了我生命还把我养大。」
她每多说一句话,魏香梨都拼命的点头,欣慰唐晚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同时,她心里燃起希望。
然而,唐晚话锋一转:「可是……」
「没有可是,什么可是!难道你不管我?我是你妈!是生你养你的人!你难道有了男人就不要妈妈了?天底下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魏香梨是真的慌了,口不择言的说出这些话,没看到宴非白和张禾芮的目光都冷了下来。
反倒是唐晚很平静,平静得有些诡异。
魏香梨多少了解她,唐晚虽然温和,但是她也有底綫,这样平静无波无澜的模样说明,她对自己寒了心,甚至不在意自己,哪怕她说什么都不能让她起一丝情绪了。
魏香梨心里突然浮起一抹巨大的恐慌,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生命里消失,她再也找不回来似的。
这样的恐慌让她突然用力的抓住唐晚的手,她知道,母女的天性还是存在於自己身体里面的,哪怕她不怎么爱这个女儿,可是也不想失去她啊,虽然设计害她,但也不能证明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不是吗?
她想,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她会好好祈求唐晚原谅的,多多关心她,多多爱她一点。
可是唐晚却用力的掰开她的手,她神情冷静,每掰开一根手指头,她就慢慢的,轻轻的说道:「今天我来,没想对你做什么。就像你说的,我们是母女,你生下我,给了我生命,把我养了十多年,我没理由对你做什么。」
最后一根手指被她掰开,魏香梨狼狈的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唐晚。
唐晚的神情是那么冷静,她的声音是那般轻柔,却像带着千斤重的悬铁把魏香梨压垮。
她曾觉得唐晚太温柔,这样的姑娘没有一点杀伤力,直到今天她才懂得,温柔是可以成爲一把刀的,它杀人於无形,寸寸入心,淩冲一般的痛苦。
唐晚看着她的神情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她安静的不带一点戾气,甚至没有质问魏香梨为什么设计陷害她,可就是这样才冷冰得令人害怕。
她说:「小时候我总觉得妈妈看我的眼神没有别的母亲那么温柔,我想可能是我做得还不够好,所以我努力学习,努力做一个乖孩子,不管妈妈说什么,我都觉得很好,因爲你是我妈妈。」
魏香梨静静的听着,她再次握住唐晚的手,这一次,唐晚没有挣开,而是安静的看着她,像是透过她的眼睛在看十年前的光景。
她的嗓音很软,在秋天的傍晚听来有些温暖:「你不会陪我看图画书,不会给我买小朋友都爱的碎花裙,不会每天给我做早餐,嘱咐我多喝牛奶。不在乎我每次考试考了多少分,不在乎我在学校开不开心,不在乎我交到几个朋友,或者被谁欺负。我一直很失落,觉得妈妈好像不喜欢我。」
魏香梨哽咽的摇头,握住唐晚的手松了一些,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没办法握住唐晚的手了,明明近在眼前的人爲什么突然离得那么远呢?
「我转头去问爸爸为什么?爸爸忙着准备学术演讲,根本没空搭理我,后来我慢慢觉得爸爸也幷不爱我,可是我是你们唯一的女儿啊,你们爲什么不爱我呢?我觉得好奇怪,却不敢问,直到后来看到萧玥和唐青,看到你们各自美满的家庭,我看到你们疼爱女儿的样子,那时候我才懂,你们不是不会爱女儿,只是不爱我。」
魏香梨彻底放开唐晚的手,趴在桌上痛声大哭,唐晚静静的看着魏香梨泣不成声的模样,淡淡道:「你哭什么?该哭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可唐晚告诉自己,她为什么要哭?
她不要爲了这些不爱自己的人哭。
她看向宴非白,发觉他的脸色苍白,手指压抑的抓着轮椅,他看着自己,双眸中全是自责和心疼。
唐晚弯起唇,现在有个爱她如命的男人在,她应该笑不是吗?
想到宴非白,想到自己如今的成就,还有张禾芮这个朋友,她心里的难过少了一些:「其实这些事放在我心里好多年了,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以爲自己早就忘了,怎么今天突然就说出来了呢?实在是好奇怪。」
叹了一口气,她抬起眼看着魏香梨红肿的眼睛:「我原本是想说,我欠你的生恩养恩,这么多年已经还清。上一次我说最后一次叫你妈妈,这一次我要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这漫长又短暂的一生,我们说声再见吧。」
「不要! 」魏香梨惊慌的伸出手,可泪水模糊了双眼,唐晚站起来走开,这次是她自己走的,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魏香梨忽然懂了,原来这么多年这么多事,唐晚一直在走近自己,她一直在自己身边。
是她把女儿推开的,推开一次,唐晚走回来,推开第二次,唐晚还是自己走回来。
可是这样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唐晚是个人,她会累,会失望,会伤心的。
「我错了!」魏香梨惊慌的寻找唐晚的身影:「妈妈知道错了!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可是她找不到了,唐晚已经走远……
宴非白最后没有对魏香梨和萧玥做什么,他现在的心情极其不好,只想带着唐晚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
车子直接开回庄园,张禾芮还忙着回家陪无忧无虑,抱抱唐晚后就离开。
罗管家和吴女士去准备晚餐,唐晚和宴非白安静的待在卧室。
从萧家出来后,俩人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兴许是晚秋意凉,外面又开始飘雨了。
宴非白凝视唐晚的侧脸,抬起手轻轻碰一碰她的耳朵,唐晚转过头看着他,对他笑起来。
他的心突然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把她抱在怀里,温柔抚摸着她的头发:「不要难过好不好?」
唐晚轻嗯一声,抱着他:「谢谢你保护我,我很开心。」
她仰起头看宴非白,看见男人的神色依旧担忧,唐晚笑着说:「我真的不难过,早就习惯了。」
男人摇摇头:「我总怕照顾不好你,总怕你不开心,总怕你哭,总怕没来得及把最好的东西给你。晚晚,你一直待在我身边好不好,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爱你,我一定会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
宴非白看着她,有些急切的表白心意。
唐晚点点头:「好啊。」
你看外面秋风微雨淡淡凉,屋内却灯火通明脉脉温情。
他抱着怀里的姑娘,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落下珍爱的吻:「对不起。」
唐晚闭着眼轻声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宴非白沉默着,心里却是一遍遍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曾远离你,也曾经怨恨过你,对不起曾经恶劣的对待你,对不起没有早点回来找你。
十年,哪个姑娘会等他十年?
她的爱一点也不比他少,曾温柔的包容着从前年少轻狂的他,等他再回来,变得阴沉诡谲,她却仍然能拥抱这个不完整,甚至是残缺的他。
宴非白小心翼翼的吻她红润的嘴唇,唐晚有些害羞的躲在他怀里,宴非白笑起来,摸摸她的头发说:「大家都叫你女王大人呢,女王怎么会害羞?」
唐晚小声的说:「才不想做女主大人,只想做你的小公主。」
宴非白笑着把她搂紧,亲亲她的耳朵,低声的温宠的说道:「嗯,我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