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女士打开车门的时候,宴非白无声的挥挥手,吴女士看一眼睡着的唐晚,明白先生不想叫醒唐小姐,知情识趣的点头离开。
车子就这么停在花园里,路灯下飘着雪沫,车上也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可车内却十分温暖。
他抱着熟睡的姑娘,怕冷到她,用白色的绒毛毯将她裹紧,在她唇上印下轻轻的一吻。
男人眼底眉梢都写满娇纵和温宠,看着她的睡颜久久挪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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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前几天,唐晚和宴非白一起去医院看望唐嵩。
唐嵩的妻子江芸和唐青从病房出来,正巧与俩人撞见,江芸一怔,被宴非白冷淡的目光一扫,有些害怕的不敢与他对视。
她对唐晚笑笑:「晚晚来看你爸爸啊。」
江芸是个不同於魏香梨长相艳丽的江南女人,很是温婉娴静,唐晚对她没什么感情,礼貌却疏离的微笑: 「是。」
江芸拉着唐青让开一些:「那你们进去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唐晚简单的应一声。
江芸和唐青母女下楼的时候,唐青忍不住说:「姐姐身边那个男人眼神好可怕啊。」
江芸看向唐青,没在女儿脸上看到倾慕宴非白的神色,略略放心。
上次唐青用错了心思,背着她勾搭简烨,江芸知道后狠狠的駡了唐青一顿,好在女儿被她和唐嵩教育得不错,没有萧玥那么跋扈,还能拨乱反正。
江芸淡淡说:「妈妈看得出来那个宴非白很爱你姐姐,你平时对你姐姐冷淡就算了,我说了你几百次,你就是不改,好在晚晚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你以后长长心,不要在那个男人面前这么对你姐姐,他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知道吗?」
「我知道,我倒不讨厌姐姐,就是觉得爸爸好偏心,就算跟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却还一直惦记着她,好像不爱我似的。」
江芸拽住唐青,气不打一处来的駡道:「你是你爸的女儿,你姐就不是你爸的女儿了?你这样的话最好烂在肚子里,要说对不起,也是我们对不起唐晚。」
唐青不服气道:「谁让你要给别人做小三!」
「你!」江芸气得眼睛都红了:「我真是后悔生了你!」
她其实挺后悔的,年少不懂事,以爲那是爱情,后来破坏了一个家庭之后才追悔莫及,这么多年她对唐晚其实有点低眉顺眼,就是想弥补当初的歉疚,可唐晚越是温和,她就越是难过,有时候她真恨不得被唐晚骂一顿,自己也觉得自己不要脸。
唐青有些后悔,赶紧追上母亲,被江芸一把甩开,女人带着些哭腔说:「如今你爸都快死了,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对晚晚好点。」
唐青点点头,又挽住母亲的手臂,江芸气得瞪她一眼,终究没有再甩开。
……
唐嵩见到宴非白那一刻,怔了好久,时间仿佛倒退回到十年前那个午后,他们也是这样对视着。
他看着已经变成一个成熟男人的少年,心中感慨颇多。
宴非白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眼里毫无情绪,没有怨恨也没有激动,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唐嵩回过神,对唐晚笑笑:「晚晚出去等着吧,我跟非白单独说几句话。」
唐晚看向宴非白,宴非白对她点头,捏捏她的手心柔声说:「出去吧,我很快出来。」
唐晚磨磨蹭蹭的出去后,唐嵩忍不住笑起来:「我这个女儿,还是怕我对你做什么。」
他失笑的摇摇头,看向宴非白。
病房里只有两个人在,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渐渐的,有压抑的气氛在蔓延。
宴非白紧张的抓紧轮椅,突然沉声道:「我要和晚晚在一起,我会和她结婚,会生孩子,会幸福的过一辈子,或许还有下辈子。我绝不会离开她!她……她也不会离开我。」
他是真的在害怕唐嵩会说什么反对他们交往的话,宴非白知道,唐晚还是在意这个父亲的,最起码唐嵩的话能影响到唐晚,所以他才这么紧张,且在一开始就和他摊牌。
唐嵩温和的一笑:「我想见你,并不是要说这个。」
宴非白这才抬起头看着唐嵩。
唐嵩慢慢掀开被子,有些艰难的下床站好,再扶着床弯下膝盖。
宴非白皱着眉看着他的动作,在唐嵩的膝盖即将碰到地面的时候,他伸手扶住他,沉声道:「你是长辈。」
唐崧说:「你让我给你跪下吧,让我尽一尽做父亲的责任。以后我死了,再也不在唐晚的身边了,我不能看到她的脸,不能听到她的消息,也不会知道她活得好不好。唯一能做就是求你好好对她,照顾她,疼爱她。她是那么好的姑娘,是我和她妈妈对不起她,没有护好她,好在她还是很善良,很正直,也很聪明。我现在很满足,已经没什么不能牺牲,你就让我跪下吧。」
中年人的声音很平和,就好像这是他希望很久的事,他想推开宴非白的手,可宴非白却将他扶起来坐在床上:「你不用跪我,我会用一生呵护她,给她无微不至的爱,她不止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宝贝。」
唐嵩愣神的看着宴非白:「可是,你不怪我,不恨我吗?」
宴非白淡笑的 着他:「或许曾经有,但现在没有了,我我知道你是爲她好,但凡是爲她好的,我就无法去恨。」
哪怕这个为她好是以伤害他为代价的,宴非白也甘之如饴,绝无怨恨。
唐嵩沉沉的叹一口气:「……我真不知道说什么了,我……」他哽咽得说不出话。
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这么爱唐晚,爱得什么都不顾,什么都能抛之脑后,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都自责又羞愧。
宴非白给他倒一杯热水,唐嵩连忙接过来,听到男人说:「还请您努力活得长久一点,我怕晚晚会伤心。」
唐嵩眼眶有些湿润,忙点头:「好,我一定努力。」
俩人又说了会儿话,唐晚实在忍不住偷偷打开门看看里面的情况,被唐嵩和宴非白抓包,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进来:「你们说完话了?」
宴非白神色柔和:「嗯,说完了。」
唐晚在病床边坐下,看向父亲的眼神带着探究:「没发生什么吧?」
唐嵩摸摸女儿头发:「没有,跟非白谈话很开心。」
唐晚懵了,他们俩还能谈到一块儿?
她疑惑的看向宴非白,宴非白温柔的牵起她的手淡笑:「嗯,很开心。」
之后的谈话果然很和谐,唐晚跟父亲聊天的时候,唐嵩和宴非白竟然也能聊上几句,看得唐晚有些待,宴非白捏捏她的脸:「今天先回去吧,我们改天再来看伯父。」
唐晚一看时间,都过去好久了,的确该让唐嵩休息了,她给唐嵩掖好被子,推着宴非白的轮椅离开。
开门时,唐嵩突然说道:「晚晚,婚礼的时候也要记得邀请爸爸,我一定要送你出嫁。」
唐晚的脸一下子爆红,哪有当爸的放着女儿男朋友的面催嫁的,她还要不要脸了,唐晚支支吾吾的开口:「哦,好,好的。」
她有些慌乱的推着宴非白的轮椅,紧张的撞到了门,宴非白失笑道:「晚晚……」
「你,你别说话!」唐晚奶凶奶凶的说了一句。
宴非白忍不住低笑:「好。」
唐晚更窘了,关门的时候还故作威胁的看一眼唐嵩,弄得唐嵩也是失笑连连。
……
唐晚自然是在庄园过年的,受邀请的有葛御,骆庭,还有张禾芮一家。
年夜饭从早上就开始准备,庄园上下都很忙碌。
葛御和骆庭连同张禾芮的老公乐律师在打牌,而宴非白则是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书。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戴着银丝边眼镜,气质高贵优雅,极有禁欲气息,唐晚忍不住多看几眼,在他脸上亲了亲后就跑出去。
张禾芮是个跳脱的性格,总说庄园太冷清,一定要拉着唐晚到处挂红灯笼,唐晚也很配合,两个长不大的姑娘带着一对双胞胎在雪地里跑来跑去。
宴非白听到唐晚的笑声,忍不住扶起眼镜往窗外看,她穿着一件大大的粉色绒毛外套,头发在今早被无忧无虑梳成羊角辫,褪去镁光灯下光鲜亮丽的外衣,她也可以笑得烂漫天真。
唐晚看见宴非白,朝他挥手。
宴非白温柔的注视着她,唐晚立刻开心的笑起来。
之后两个孩子追过来,把她压在雪地里又亲又抱,几人闹成一团。
窗外下的雪,屋内暖炉里的炭火都比不过她刚才的笑,一瞬火树银花,牵动他所有的血液和心跳,让他沉沦。
宴非白低下头,用钢笔在书上郑重其事写下一个名字--唐晚。
这一刻宴非白才知道,原来他的人生不是已经凋零,而是刚刚开始。
……
伴着一年一度的春晚,年夜饭也终於上了桌,葛御和骆庭调侃春晚没什么看头,乐律师却老干部一般的摇头表示不赞同,孩子们喜欢看,氛围倒也热闹。
果然边吃年夜饭边看春晚是中国人逃也逃不开的定律。
唐晚正和远在加拿大渥太华的宴星沂视频,宴非白被她拉过去,男人温声对宴星沂道一声新年快乐,星沂好像刚刚演出结束,有点疲倦的样子:「也祝你们新年快乐。」
宴非白皱起眉:「明年一定回家过年,知道吗?」
宴星沂笑道:「哥哥谈了恋爱之后果然不同凡响,都有家的意识了,不错啊。」他以前可没管过她在哪里过年。
不过,在唐晚和宴非白期待的目光下,星沂点头答应:「明年我一定回来过年。」
「最好带上男朋友。」唐晚意有所指的说道,不知道周老大有没有找过小姑子。
宴星沂根本没考虑过个人问题,不过唐晚说,她还是很给面子的:「那我就努力吧。」
说了一阵,互相挂断视频后,宴非白给唐晚夹菜,小声在她耳边说:「晚晚,新年快乐。」
唐晚小酌一杯后,有点上头,脸蛋红扑扑的格外好看,也凑过去在宴非白耳边柔声说:「新年快乐。」
她的脸却被男人捏住重重一吻,桌上其他人喧闹起哄,张禾芮笑着摀住两个孩子的眼睛。
这个年,过得很温暖。
而远在渥太华的星沂在挂断视频后,舞团的同伴用英文告诉她:「安吉丽娜,有人找你。」
「谁啊?」
那姑娘耸耸肩膀:「不知道,他说你出去就知道了。」
宴星沂走出后台,在雪地屋檐下看到一个高大修长的男人,他靠在墙上漫不经心的抽着烟,侧脸轮廓分明,指尖偶尔轻轻的弹一下烟灰,眼角眉梢带着几分轻纵和不羁,是很招人眼的绝顶男色,路过的加拿大姑娘热情的跟他打招呼,他冷淡的摁灭烟,幷没有多看一眼。
星沂走过去,惊奇的问道:「周岩哥,你怎么在这儿?」
她身后有车疾驰而过,周岩拉她一把,星沂险些载进他怀里,赶紧稳住身体站好。
周岩低头盯着她,慢慢眯起眼:「我不能来?」
「不是,就是有点意外。」
周岩又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没点:「我来有点事。」
「什么事?」
周岩低头一笑,两只手揣进兜里,微微俯身:「来陪我们孤身在外的大小姐过春节啊。」
宴星沂笑道:「可这是加拿大,不过中国春节。 」她不着痕蹟的后退一步。
周岩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看后面,星沂回头一看,不知道哪里来的烟花被放上天,可是这儿跟中国差了12个小时的时差,现在还是大白天,烟花在灰蒙蒙的天际只能看到一星半点的火焰闪动,其他什么也没有。
宴星沂好笑的看向周岩:「周老大,你白天放烟花?」
周岩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好半天,眼窝深沉,低低说道:「星沂,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