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2 / 2)

盛唐风流 凤鸣岐山 4068 字 1个月前

“庄刺史,按大唐律,如此罪行之人,当如何处置?”

李显连看都没去看瑟瑟发抖的宁古思都一眼,歪了下头,不紧不慢地问了肃立在下首的新任河州刺史庄明义一句道。

“回殿下话,当斩,灭族!”

庄明义没有一丝的犹豫,李显话音刚落,他已接口给出了答案。

“啊,不,不,庄大人,小的是全是被逼的啊,庄大人,看在你我多年的交情份上,您就帮帮小的罢,小的给您叩头了……”

宁古思都可不是啥漠视生死的英雄人物,这一听“灭族”二字,登时便被吓懵了,猛地一个哆嗦后,立马醒过了神来,自忖往年曾与庄明义打过不少的交道,算是有些酒肉的交情,这便霍然跪直了起来,膝行到庄明义的身前,狂呼着伸出双手,便要去抱庄明义的大腿。

“唉,老宁啊,不是本官不肯帮你,瞧你这回干的都是啥事,叛国之罪,不止你要死,便是撒拉全族怕也都得跟着死,这满天下的,除了殿下,谁还能帮得到你。”

庄明义身为“鸣镝”中人,自是清楚眼前这场戏的目的何在,眼瞅着宁古思都爬了过来,这便不动声色地略往后撤了一步,避开了宁古思都的拥抱,长叹了口气,作出一派感慨状地表示着自个儿的无能为力,与此同时,又不动声色地将李显的身份点了出来。

“殿下?啊,英王殿下饶命啊,小的愿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恳请您老高抬贵手,就饶了小的满族老小罢,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小的给您磕头了,求您高抬贵手了,求求您了……”

宁古思都能成为撒拉部族的头人,自不是傻子,到了此时,哪还会不知晓高坐在上首的那名威武青年便是赫赫有名的英王李显,心一惊,顾不得再跟庄明义多套近乎,膝行着又爬回了堂中,猛磕了几个头,苦苦地哀求了起来。

李显并没急着开口,只是冷冷地看着宁古思都,冰冷的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杀气,直看得宁古思都心慌不已,求饶声越嚷越低,到了末了,已是彻底没了声息,只是满面惶恐地看着李显,一派可怜巴巴的小样子。

“宁古思都,尔好大的胆子,竟敢吃里爬外,说,我大唐有何对不起尔之处,安敢勾搭吐蕃贼寇,嘿,莫非以为孤的刀不快么,嗯?”眼瞅着宁古思都不吭气了,李显这才不紧不慢地哼了一声,语气淡漠无比地问了一句道。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小的虽是鬼迷了心窍,可也是没法子的事啊,小的部落临近吐谷浑,未能躲过横行草原的瘟疫之袭击,部落中牛羊马匹损失近半,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小的也没少找官府告急,可……,唉,此事庄大人是知晓的,小的前前后后跑了无数趟,奈何却是一无所得,为过得此冬,小的就,就……”

一说起勾搭吐蕃军的事儿,宁古思都原本就苦的面容登时便更苦了几分,絮絮叨叨地将罪责全都推到了官府在救灾的不作为上。

“嗯?庄大人,可是确有其事么?”

李显眉头一扬,脸上显出一丝惊诧之色,猛地侧了下脸,语气不善地喝问了庄明义一句道。

“禀殿下,下官确曾接到宁古思都之呈文,早已呈报到前任姚刺史处,只是未得姚刺史之批复,此事遂不了了之。”

庄明义当初乃是河州司马,自是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宁古思都确实呈过文,说的也是要求羹灾之事,庄明义为此专门派了人去撒拉部了解过灾情,却发现该部的灾情并不似呈文里所描述的那般惨重,损失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压根儿就到不了羹灾的标准,只不过是宁古思都想借此发些横财罢了,遂将呈文驳回,此事庄明义早已汇报到了李显处,可为了演戏之需要,庄明义却是干脆利落地将责任全都推到了已变节投敌的姚望舒头上。

“唔,原来如此,那倒也算是事出有因了,可惜啊,国法无情,光是此事实难恕尔叛国之大罪,尔之一族还是难逃尽死之刑罚,奈何,奈何。”李显一派惋惜状地看着宁古思都,摇了摇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啊,不,不,殿下,您开开恩罢,小的求您了,小的甚事都能做,只求您能放过我撒拉一族,求您了啊……”

宁古思都一听还是得死,登时便瘫软了下来,趴在地上,苦苦地哀求着,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

“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尔等犯下了滔天大罪,本无可赦之处,然,孤却不忍心尔全族尽灭,拼着遭弹劾,勉力保尔等一条生路好了。”李显似乎极其为难地叹息了一声,给出了个承诺。

“谢殿下恩典,谢殿下恩典,小的当永记殿下大恩,再不敢行不义之事,小的可以对天赌咒,永世忠于大唐,再不反叛,若违此誓,天诛地灭!小的……”宁古思都本已自忖必死无疑,这一听李显开了金口,立马便激动了起来,满口子赌咒着,一派欣喜若狂之状。

“够了!谢?尔用甚来谢,孤担了如此大的风险,尔如此轻巧的一句赌咒便能了事,这满天下怕是没那么便宜的事罢。”

不等宁古思都将话说完,李显已猛地一拍文案,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宁古思都的话头,狞笑了一声,满是不屑地撇嘴说了一句道。

“啊,小的,小的……”

一听李显如此说法,宁古思都登时又懵了,瞠目结舌地望着李显,愣是搞不懂面前这主儿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啥药来着……

第四百二十章试点工程(下)

“殿下息怒,小的愿为殿下效力,但有所命,无敢不从!”

宁古思都到底不是傻子,虽被李显左弯右绕地转得有些子晕了头,好在却并未糊涂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总算是明白了李显将其唤了来的用意何在,为活命计,哪有不赶紧表忠心的道理。

“哦?这话孤倒是爱听,只是尔区区一草芥之辈,又能帮得孤甚事?”李显嘴角一撇,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道

“小的,小的……”

李显此言一出,宁古思都立马又傻了眼,翻遍了脑海,也想不出他有何处能帮得到李显的,口角嚅动了几下,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启禀殿下,撒拉一族虽卑下,却养得一手好马,今我河州马场尚缺人手,不若便让宁古思都去试上一试也好。”

宁古思都半晌无语之下,李显的脸色立马便又有些子不好相看了起来,眼瞅着又将是一场暴风雨将至,宁古思都的腿肚子都不禁开始哆嗦了起来,好在此时庄明义从旁闪了出来,温言地出言为宁古思都解了围。

“啊,对,对,对,好叫殿下得知,小的族里祖祖辈辈养马,所产之青海骢向来冠绝草原,若是殿下不弃,小的愿生生世世为殿下养好马,小的一片忠心,还请殿下恩准。”

被庄明义这么一提醒,宁古思都自是不敢再多犹豫,紧赶着顺竿子便爬了上去。

“养马?孤若是需要养马者,但消放声话去,慕容氏、房当氏胡不趋之若鹜,又何须尔撒拉一族!”

宁古思都倒是说得慷慨,奈何李显却并不领情,漠然地一挥手,毫不客气地驳斥道。

“啊,这,这……”

宁古思都刚稍防松下来的心情,被李显这么句话一整,登时又紧绷了起来,哑口无言之际,不得不将求助的目光投到了庄明义的身上。

“殿下明鉴,慕容、房当等部虽也善养马,只是忠心却是难保,今撒拉一族本该因罪灭族,若能得殿下赦免,即是死里逃生,感殿下大恩之下,当不致起二心,以之为养马奴,或相得焉。”

庄明义在这场戏里本就领受了唱白脸的角色,这一见宁古思都果然将自己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心中自是暗笑不已,这便假作为难状地犹豫了一下,末了还是站了出来,婉言为宁古思都缓颊道。

“嗯?庄大人如此说法,莫非欲为这厮做保么?”

李显瞥了眼庄明义,有些子不悦地哼了一声。

“这……”李显此言一出,庄明义似乎愣住了,迟疑地看了看李显,又看了看宁古思都,满脸子的为难之色,那样子直瞧得宁古思都冷汗狂涌不已,却又不敢出言打岔,只能是可怜巴巴地望着庄明义,满脸子的哀告之意。

“启禀殿下,下官身为河州刺史,势不能坐看治下之民如此而死,下官愿担此保,还请殿下恩准!”庄明义踌躇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咬着牙关,语气决然地应答道。

“唔,也罢,既如此,孤便给尔这么个机会好了,若是事情出了岔子,尔自己提头来见孤!”

一听庄明义如此说法,李显似乎很不高兴,但却并未当场发火,只是冷冰冰地哼了一声,丢下句话,便即一拂袖,领着一众亲卫们转入了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