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 / 2)

娼门女侯 秦简 3156 字 1个月前

十日一过,她还无法脱身,他会取走她的性命。

江小楼轻轻一笑,道:“大人志得意满,春风得意,小楼本不该泼这盆凉水,只不过,梁大人秉公办事,严刑峻法,这些年真是得罪了不少人,大人不该就这样放他离去,一路去疠所的路,真是太远、太远了。”

严凤雅唇边的笑容一顿,仔仔细细地盯着江小楼,像是她的脸上开出了鲜花来。

江小楼神色从容,满面温柔:“大人,应该多派人前去保护梁大人才是,万一路上发生了意外,可是大人你的过错。”

疠所位于京城郊外的深山,来去不过一天的功夫,算不得太远,江小楼为什么要这样说?

严凤雅正充满疑惑,却又听见她叹息道:“大人这一路繁花似锦的前程,可全都是梁大人给的,但从今往后没了梁庆,大人要擅自珍重。”

严凤雅面皮一紧,醒悟过来,他知道江小楼是在警告他。

梁庆不除,永留后患。

这个女人,明明恨透了梁庆,从头到尾却没有一句落井下石的话。

温温柔柔,笑容和气,有礼有节,洞察人心,实在是太精明了!

这样的人活着,难保将来会把一切都泄露出去。关于背叛,落井下石——

梁凤雅眼皮微沉,目光阴了些许,心头杀机顿起。

紫衣侯固然可怕,但与自己的锦绣前程比起来,谁也比不上!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等一等,梁庆才是第一要务。

“是,江小姐说得对,我一定会派人好好保护梁大人,务必让他平安抵达,绝对不会在路上发生任何意外。”梁庆面皮终于松了开来,半晌才皮肉笑了笑,话音听起来比刚刚轻松不少。

江小楼却察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狰狞。

然而,她只是无声笑着,目送梁凤雅离去。

碎金阳光隐藏了江小楼的秀美面容,点点光芒之中,她似战场上的将军,谈笑自如、运筹帷幄!

这边的梁庆被人塞进轿子,硬是一路准备送出城。城中正是集市,热闹得很,刚开始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顶青色轿子。可不知怎么回事,一个轿夫的脚突然崴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栽倒,其他人重心不稳,轿子一下子侧翻在地上。看热闹的人吓得纷纷散开,梁庆一下子从轿子里头滚了出来。嘴巴里的布也跟着掉了,他不由心头狂喜,大声喊起来:“快救我,我没病啊!”

负责看守的衙役汗水涔涔,面色发白地大喊道:“还不快把他塞进轿子,麻风病会传染啊!”

这三个字像晴天霹雳,猛然落在人群上空,热闹的市集猛的一静,跟着就爆发了潮水般的躁动,喧嚣尘上。

“快、快,快把人送走!送走!”衙役们七手八脚来抓梁庆,他却拼命挣扎,想要向周围的人群求救。然而他根本想不到,此刻他满脸疹子,鼻子塌陷,脚刚才也摔伤了,一瘸一拐的,像足了传说中的麻风病人。

嘈杂的喧闹中,蓦地挤出一声惊慌的尖叫,人群中顿时掀起大乱,很快就扩展成可怕的拥挤和混乱。大多数人都没有亲眼见过麻风病,但人人都是闻之色变,畏之如虎。眼看着这麻风病人拼命挣扎,试图逃出人群,大家一下子醒悟过来,心急火燎,大吼大叫。

“快,抓住他!”

“麻风病传染啊!赶紧抓住他!”

“对,不能让他乱跑!”

梁庆猛跳起来,直眉瞪眼地嚷道:“住口,我是京兆府尹!”

没有人听他的话,人们惊恐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怪物,更有无数人用了扁担、石块向他投掷,衙役们原本要上去捉他,见到这种状况,不得不悄然无声地撤退了,只躲在人群里偷偷窥伺。

“怎么回事,麻风病没人管了?”

“麻风病怎么能到处乱跑啊”

“要火烧,一定要烧死!”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爆发出这样的喊叫声。

人们被提醒,对,麻风病是要烧死的!

两个早已埋伏在人群里的大汉特意掩住口鼻,这才扑上去将梁庆绑了起来,旁边的人都议论纷纷。人群簇拥着那两个大汉离去,衙役们惊骇的面无人色,一边有人回去报信,一边有人悄悄尾随人群而去。

这时候的京兆尹衙门内,严凤雅正在焦急地等待着。这样做很有些冒险,但为了官位,为了往上爬,一切都是值得的。

梁庆活着,总有一日会泄露出去,他必须永除后患。

衙役快步进来,满面紧迫,报告道:“大人,梁大人的轿子被人劫走了!”

严凤雅心头大喜,面上不动声色:“这帮天杀的愚民,竟然连大人的轿子都敢劫持!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筹备人手,赶紧救下大人!”

衙役心底一凛,立刻道:“是!”

这次任务特别,严凤雅将绝大多数的衙役都派遣而去,作出一副积极营救麻风病人梁庆的模样。

书房里,严凤雅看着门外忙忙碌碌在集合的衙役,心头冷笑。不错,他安排了人故意将梁庆暴露在众人面前,又买通了几个渣滓在人群中挑唆闹事,叫嚣着烧死梁庆也都是他安排的,利用人们的恐慌心理,让梁庆光明正大的消失。

自古以来,在那些百姓的心中,麻风病人都是要被烧死的,他这样做,不过是提前送梁庆上路罢了。京兆尹有麻风病,已经引起轩然大波,倘若将来有人拿这个借口发作严凤雅,他也是尽心尽力,殚精竭虑,其他一概不知。

只有死人才不会走漏风声,这个当口,哪怕是留下破绽,他也非得除掉梁庆不可!

他走到院子里,正要吩咐众人出发,没想到外头突然有人惊慌禀报:“严大人,不得了了,梁夫人带着好多护院冲进衙门里来了!”

严凤雅面色一变,勃然大怒道:“这是干什么?”

“她说…说您无故软禁上峰,要立刻见到梁大人!”衙役满面惊惶。

严凤雅冷笑:“荒唐,一个妇人竟然也敢闯进来!”他的脑海中迅速浮起当初梁氏夫妻如何羞辱自己的一幕,不由恨上心头,只是强忍着,跨出门去迎接。等看到满面怒色的梁夫人和身后的三四十名护院,他勉强笑道:“夫人,这可是官府重地,任何人私自闯入都是要受罚的,您这样——”

梁夫人上前,看也不看他一眼,冷冷地道:“不用理他,搜,现在就去把大人搜出来!”

“大人不在这里,已经去养病了!”严凤雅连忙上去阻拦,却被一个护院推了个趔趄。他顿时也怒起来,大声道:“夫人,你这是擅闯,我要告你个扰乱公堂的罪过!”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梁夫人怒火滔天。

严凤雅再也不跟对方客气,吩咐衙役上前捉人,可梁夫人也不是什么善与之辈,她带来的都是梁庆在府上豢养的爪牙,一时之间两帮人马纠缠在一起,大打出手,整个场面混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