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2 / 2)

青山深处有人家 塔隐 1715 字 1个月前

“学木工是幌子,图的还是娘子吧?谁还瞧不出这里头的门道!”

“乱嚼舌根,仔细贵人扒你皮!”

“扒皮?没他也有别人!听说了吧,江员外也在动脑筋想谋她呢!严氏就是天生的祸水,我替她相过命了!”

“你们还不知吧,贵人在县里指派了一个副衙,专门处理琐碎政务,他以后就要扎根在咱村,一门心思跟他师父……嘿嘿,亲近。除非重大县务才出面……你们说说,这等怪事自古可听过?”

“这就叫爱美人不爱江山!拱手江山讨你欢呗!”长贵得意洋洋地说。

词儿很新鲜,想必又是从燕妮儿口中学来的。

有人故意打趣他,“其实严氏嘛,只不过一张脸好!论起风月资质,倒还不如燕妮儿。嘿,燕妮儿那小身板走起路来,波浪滚滚——哪像个没破瓜的?严氏没她骚!”

“骚不骚你这贼囚根子说了算?你凑上去嗅过了?骚不骚她男人说了才算!”

“也对也对,不过,往后就得贵人说了算啰!”

这些话比粪坑还臭,全村男人却嚼得津津有味。

自打决定收秦漠为徒,阿泰的脸就如刷了一层黑漆,半星子笑意都没了。

待妻子也爱理不理。即便搭了话,眼睛也不瞧她。

一张脸总是剑拔弩张的,似乎又变回了那头可怖的凶兽。

到了晚上,他甚至不肯带她去洗澡。

作骨头地说:“咱是山里人,就该有山里人的样子。每天洗澡擦牙,那是城里精细人干的事!以后少拉老子陪你荒唐!”

严锦只好烧水,委屈嗒嗒地擦了身。

夫妻间恩爱的小船好像说翻就翻了。

她想不明白。

是因为讨厌秦漠,却碍于朋友的嘱托而不得已为之,所以就要迁怒她吗?

看来,她根本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受宠嘛!

什么骑到头上作威作福这种事,果然一辈子都不可能吧!

人家心情一不好,就待她连陌生人也不如了。

好气好气!想扑上去撕他一口肉下来。

——但是,连这样撒娇耍泼的心情也提不起来。

他那种死了心要复辟旧生活的德性,真叫人心灰意冷。

莫名其妙就开始作天作地,看什么都不顺眼。简直像得了瘟病!

哼!那种昙花一现的夫妻之爱,就让它像晨雾一样散去吧!

以后她就当个木讷无趣的封建妇女好了——严锦如此决定。

晚上睡觉,她主动抱了一床被子,睡去床的另一头。

丈夫立刻冷得挂冰渣子,讥诮地问:“怎么?这就嫌老子脏,不能忍受了?!”

妻子背对着他,“不敢嫌大哥脏。咱是山里人,搂着睡像什么话?城里的恩爱夫妻才那样!山里人就该正儿八经地睡。以后别来抱我!”

他枯站在黑暗里,半天无言以对。

一股恶气呛在心肺处,阵阵作酸作疼。过了半天,才冷讽道,“行。果然那些个软话都是骗人把戏。巧言令色的东西,老子知道你了。”

妻子没反应,早已心无挂碍地睡着了……

对他而言,她简直睡成了一个超级强悍的讽刺。仿佛在说:看吧,你为我在油锅里熬心,我一点不在乎你呢。

从来吃软不吃硬的丈夫,整宿瞪着屋梁。在她酣甜的呼吸里,独自品尝爱的怖畏,与欲的煎熬。

——真想把她揪起来吵一架。

但是,他想要的又不是吵架。他不明白自己在闹什么。只觉心脏被禁在一个黑缸子里,饱受愤怒和委屈的摔打。

里面透不进光,也透不进气。

简直快死了!

他的三魂七魄在缸子里发酵。

早晨起来,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酸楚味儿。那是几十年的怨妇才会散发的阴郁气息,足以和僵尸的气场媲美。

他好像一夜间老了十岁。胡子拉碴,满眼红丝,眼下挂起两个烟熏火燎的黑眼圈。

严锦瞧着他,好一会子都无语。

说不心疼是假的,少不得软下姿态问:“大哥,晚上没睡好啊?你到底咋了?是不是我做错啥了……”

他冷冷地说:“你啥也没做错。又老实本分,又正儿八经,以后就保持这样子。少跟老子轻浮。”

严锦立刻点点头,掀被子就起床,“成!我不跟你轻浮。我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

早饭在僵冷中度过了。食量各自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