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当然不是猎物，他们要比猎物危险得多，一个搞不好，猎人和猎物还兴许还要掉个个儿。对付他们，更加得要谨慎。

由快跑变为慢走，看战士们把这口气喘匀了，鬼子也能看得更清楚了，祁连长猛喝一声：“打！”刹那间枪声大作，鬼子们像被割倒的蒿草一样成片地倒了下去。前卫连上来就占了便宜。

鬼子十三联队正在和七十四军血战，这支部队是鬼子在后面警戒的队伍。猝不及防受了袭击之后，鬼子们迅速开始了反击，战斗瞬间打响。

队伍前面突然响起了枪声。遇见鬼子了！王建堂精神一振，眼睛大亮。

“报告，前卫连遇到日军，已经发起攻击！”通讯兵及时跑过来汇报了前面的战况。

“一营立刻投入战斗，二营迅速跟上，三营从左翼迂回包抄。特务连跟我上！”知道遇见了鬼子，王建堂立刻拉开了强攻的架势。“报告师座我团情况！”打是打，该向上报告的还得报告，身为团长的王建堂可不会忘了这点。

冤家路窄，仇人见面。五零四团上来就和鬼子这个担任后卫警戒的中队打开了交手仗。

鬼子是在朝前进攻，后面虽然留的有警卫部队，却并没有修筑什么防御工事。我军是远道来袭，当然更没有防御工事可凭，两军就在这荒山野地里开始了战斗。石头、树木，地沟、土堆，一切大自然提供的天然物事就是双方士兵最好的掩体。子弹乱飞，炮弹呼啸，爆炸和枪弹的破空呼啸声，组合成了最绚丽的战地之音。

“迫击炮，给我打！”五零四团的炮兵连有六门迫击炮，眼看着鬼子的掷弹筒打得准，王建堂就想起来自己团里的迫击炮了。和山炮野炮比起来迫击炮不算什么，和掷弹筒一比，八十三毫米的迫击炮就是绝对的重武器了。六门迫击炮一开火，立刻把鬼子的掷弹筒给压制下去了。

鬼子当然不会在背后放一个中队就不管了，王建堂领着部队一打，鬼子联队长就知道了。中队上面有大队，日军大队下辖四个步兵中队的。一个中队受到攻击，另外三个中队迅速过来支援，鬼子大队里的炮兵小队拥有两门七十毫米的九二式步兵炮。这两个大家伙一开火，我军的那几门迫击炮可就不够看了。

轰隆轰隆两炮下去，转移动作稍微慢了半拍的炮兵连立刻遭到了重创。战士牺牲了不少，迫击炮也被鬼子炸毁了好几门。也幸好鬼子就这两门重炮，两枚炮弹打过之后，鬼子还要装炮弹。趁着这个间隙，炮兵连的战士抱着剩下的两个炮筒子就跑。跑出去连一百米都没到，鬼子的炮弹就落到了刚才的阵地上。

看着变成了几个大坑的阵地，以及散落的迫击炮碎片和手下士兵的残骸，炮兵连长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就是因为他听了团长让他连续开炮的命令，打得一投入，就忘记了军座定下的炮兵守则。炮击两轮之后没有及时转移，结果造成了二十名战士的牺牲，以及四门宝贵的迫击炮被炸毁的惨剧。

擦了把眼泪，炮兵连长重新振奋起精神，带领剩下的士兵和这两门迫击炮重新投入了战斗。在和日寇搏命厮杀的战场上，容不得后悔，也没时间落泪，身为战士，只有把个人的生死荣辱全都抛在脑后去和敌人战斗。这就是身为这个时代军人的选择，也是他们必须要负起的责任。

五十八师指挥部，张灵甫拿着电话正在和部下通电话，“一步也不许撤！哪怕部队拼得就剩下你一个人也不许后退一步！这是军座，也是校长的命令！哪个不听，军法无情，不要怪我张某人不讲情面！”

前线的团长给他打电话，说是部队伤亡太大，问是不是可以先撤下来，让过日军的主力，从后方袭扰攻击，被张灵甫拒绝了。

七十四军就是一面旗帜，是一个精神的象征。在万家岭、在上高，七十四军都赢取了足以让所有军人都羡慕的荣誉！那面飞虎旗，以及这身上的墨绿色美式军装，这些全都是精锐、王牌的象征！

校长对七十四军这么看重，七十四军当然也要为校长争光，为国家效劳！穿上这么好的军装，用上这么好的武器，就是要打硬仗的！如果连七十四军在面对鬼子的时候，都要绕着道走，都只会在背后搞小动作，那中国还有哪支部队敢和日本鬼子面对面的硬干？

这是张灵甫，也是七十四军所有的高级军官心里共同的想法！所以，王耀武虽然心中计策百出，在面对鬼子的时候什么招他都能用，却是从来都不会认输撤退的。张灵甫性子比王耀武还要烈，当然更加不能允许对敌人示弱的事情发生了。

放下电话，张将军的眼睛就有点发直了。眼前他的对手既不是万家岭的一零六师团，也不是上高的三十四师团，那可是日军第三师团，是日军的常备甲级师团，绝对的主力，这股鬼子可不是一般得难对付！

旁边的第六师团就像一条疯狗一样，疯了一样往死里咬呀！另外的第四师团鬼子就像个凑热闹的闲汉，瞅着机会过来占占便宜，一旦时机不对，这帮家伙缩在后头他就不上来！让憋着口气，想从第四师团身上找点感觉的张灵甫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仗可真难打呀！骂完了手下团长，张师长也挠了头了。

“叮铃铃！”电话又响了起来。张灵甫伸手抓起话筒。

电话里传来五十八师另一为团长的声音：“报告副座，我团当面的第六师团十三联队攻击突然减弱了！观察哨说，十三联队的后面有枪炮声，他们正遭到不明军队地攻击！”

第081章 穿越火线

“什么不明军队？那是友军，是五百军的友军部队！是军座请来的援军！现在援军已经来了。你立刻率领部队向十三联队发动攻击，协助友军共同打击敌人！”团长不知道，张灵甫当然知道这是五百军的援军，是军长王耀武厚着脸皮，说了一圈好话才请来的帮手，军座在电报里都和他说了的。

刚开始的时候张灵甫还和他的部下边说边笑，说着说着张师长就激动起来了。部队现在面临什么局面，身为师长的张灵甫当然一清二楚，这场仗最后能打成个什么样子，他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唯一能知道的一点就是：没有命令他不能退！张灵甫现在已经是抱着全军皆亡、本人战死的心态在指挥战斗了。

其实在抗日的战场上，张灵甫大部分时候也都是抱着这种心态在战斗的。他在给大哥写的家信中说：“此次抗战，为国家民族争生存，兵凶战危，生死未卜，家人当我已死，绝勿以我尚生，予果死，堂上双亲，请兄奉养，膝下诸子，望兄抚教。予妻守嫁，听其自然。”一位堂堂正正、顶天立地随时准备为国为民去赴死的军人形象闪现于字里行间。现在，就在他和他的五十八师身陷绝境、准备以身殉国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支援军，这种感觉可实在是太美妙了！

“邱参谋，我从特务营里给你抽一个排，你带着去找五百军的弟兄接一下头，表达一下我们的敬意。另外，也要搞清楚他们要怎么打，要我们做些什么配合。你要是回来不方便的话就暂时先留在五百军好了，有什么情况用五百军的电台和我联络。”人家来帮忙，自己这边派人过去接头表示一下礼貌，是身为中央军主力部队应有的姿态，张灵甫这点看得很明白。

“是！”邱参谋是张副师长的嫡系，当然能明白副师长那颗骄傲的心。敬礼，整理军装之后转身，去特务营选人去了。

“通知前线各位带兵军官：援军已到，只待友军发动之时，我师各部队立刻发动全线反击，争取一举击垮日寇！”斟酌了一下，张灵甫觉得援军来的消息还是要让全师官兵都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家提起劲儿来，万一五百军要是向日本人发动大规模的攻击了，他这边也好进行有力地配合。

邱参谋长领着特务营的那个排，小心翼翼地绕过双方交火的主战场，一路上虽然倍加谨慎，小型的冲突还是免不了的。数万鬼子在外面围着，想要不声不响的绕过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总算是人少目标也小，小分队又秉承着绝不恋战、沾着就走的精神，在付出了近二十名士兵生命的代价下，终于算是护着邱参谋冲出了火线。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在幽暗的密林中，一支十几人的队伍正在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穿越火线，足足用了将近四个小时，期间经历了三场小型战斗，歼敌多少不用计算，自己这边的一个排却已经损失了将近三分之二。辛苦自是没得说，邱参谋长自认自己也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可这会儿走路走得脚趾头都开始被磨得生疼了，估计不是磕破了，就是磨出水泡了。

不能停下来！不管是不是起了水泡都不能停！邱参谋不知道自己看了脚上的伤势之后还能不能再鼓起勇气跟着队伍这样走。现在虽然每走一步脚趾头上就刺疼得要命，走路也有点一瘸一拐的了，可到底还能跟着大伙儿一起走，掉不了队。已经走出来了，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能和五百军的弟兄汇合了。五百军里肯定有军医，到时候上药、包扎都行，受伤的脚也能休息一下，现在却是一步都不敢停！

“站住！什么人？”随着一声喝叫，前面的黑暗中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奇特响声，声音很熟悉，那是拉枪栓的声音。喊话声是汉语，虽然带着口音，却是标准的中华语言确认无疑。日本人是说不出这种带口音的中国话的，中国人！

“别误会！我们是七十四军的！”自己这边士兵也在拉枪栓的时候，邱参谋赶紧大声报出了自家部队番号。这种紧张时刻，又是在月光照不到的幽暗树林子里，万一哪个没控制好先开了火，那可就是一场悲剧了！

“七十四军的？别开火！大家别开枪！”对面一个声音喊住了那边的士兵，随后一道光柱照了过来，是手电筒的光。

知道对面是友军，邱参谋这些人也就没做什么激烈的动作，顶多就是光线照到脸上的时候挡一下眼睛。手电光在七十四军这些人身上挨着个儿的转了一圈，草叶子“哗啦啦”一阵响，从四周围冒出来几十号战士，看身上的衣服，果然是国军。

“你们真是七十四军的？怎么衣服和我们不一样？”五百军还是那种老式蓝布军装，人家七十四军已经换装成墨绿色的美式军装了，五百军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兵看着当然觉着奇怪了。不过，对方肯定不是鬼子，这点五百军的战士们还是能确定的，所以，士兵们只是来回看着，倒没什么别的不礼貌动作。

“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七十四军是中央军，是王牌军，衣服当然和我们不一样了！”这话的语气可不太好。

“我是五百军侦察团王德祥，请问贵军哪位当家呀？”一名中尉军官越众而出，看着七十四军的这些战士很是严肃地问道。

“鄙人是七十四军五十八师师部参谋邱宏斌。”邱参谋笑着走向那位中尉军官，把手伸了出去。

五百军这位军官是中尉，邱参谋却挂着中校军衔，隔着好几级呢。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邱参谋也无心讲究什么军衔的高低了。王德祥显然是不认识美式的军衔，呆愣愣地看了一眼邱参谋领子上、肩膀上的花，师部参谋，想必军衔不会低了，见对方手伸过来了赶紧握住。

“我们也正要去联系七十四师呢，邱参谋来了正好呀！走吧，各位跟我去见我们的长官吧。”王德祥说着话，拉着邱参谋就走，差点把邱参谋拉个跟头。“咦？邱参谋受伤了？”到底是侦察兵，仅从邱参谋脚下一个趔趄就知道这位是受了伤。

第082章 合力迎敌

“呵呵，脚可能磨破了。没关系，坚持一下，等见了贵部长官之后再说吧。”眼看这些人都是侦察兵，里面也没见有什么卫生员、医护兵之类的，邱参谋就干脆不想提这茬了。

“好吧，那邱参谋就再坚持一下吧。嘎子、二狗，过去扶着点邱参谋，咱们走。”既然人家自己能坚持，王德祥也就不打算费劲儿了。

见到了友军，目的就达成了一大半，最起码自身的安全是多了许多的保障，邱参谋和跟着他的那些战士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神色。五百军的侦察兵在前头带路，七十四军的战士在后面跟着，两支队伍合成一支，很快离开了那片幽暗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