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儿，一位看起来书卷气比较浓厚的老先生首先站起来说话了，“高将军！”老头头发都花白了，说话之前还先冲高全抱了一下拳，高全赶紧还以军礼。

“高将军，据老朽所知，打仗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将军在衢州抗击日寇，就是保我衢州一地平安。衢州举城民众自是欢迎将军的虎贲之师，这就是占了人和；如今大雨已至，日寇行军不便，而我军则是拒城而守，将军又占天时；这地利嘛，日寇侵略我国，将军乃我中华将军，当然占得地利！天时地利人和齐占，我军焉有不胜之理？老朽老则老矣，上不得阵，拿不得抢了，今日能为将军献计献策，也不枉我等空活偌大年纪了。呵呵，我们这也算是为国出力了吗？”

“那是当然，老先生爱国之志可昭日月，晚辈佩服。”

“呵呵，高将军客气了。”嘴里说对方客气了，这几个老头却一个个眯着眼睛笑眯眯的，显然高全的这句奉承话说的几个老头很是舒服。“衢州城隶属浙江，历来就是雨水众多的城市之一，每年夏秋之际必有暴雨，江河涨水更是家常便饭。将军若是问今天这场雨嘛，据老朽估计，最少也要下上两天，雨量在后半夜可能还会加大！”

“不对，这雨最少下三天，不，最少四天！往后会一天比一天大！”另外一个老头起来反驳了。

“什么叫四天？肯定是五天！今天这场雨就是这五天里下雨的样板，以后每天都会以这么大的雨量一直下下去的，直到第五天头上才会停止！这点我敢肯定！”

“你肯定？你凭什么肯定？你又有什么资格肯定这种军国大事？高将军，你不要听他们的，今天下雨就是今天下雨，明天不下雨就是明天不下雨。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话是中国老祖宗传下来的，那就肯定错不了！人力怎么可以擅测天威呢？”这老头是个怀疑一切否定一起的人。

几个老头叽叽喳喳吵吵闹闹，高全就在旁边笑呵呵的陪着，仔细听着老头们的发言。老头们的意思就只有一个，今天这场雨肯定不是今天一天的，明天、后天，总之就是这场雨最少要下两天，多的话可能会是五天。至于雨水的量，反正今天这会儿基本上算是小的了，明天白天到夜里说不定会加强。衢江和乌溪江的水必定暴涨，总之就是今后一周之内，想要趟水或者游泳过江是想都不用想了。

好了！高全要的就是这么个结论！老头们的话进一步证实了曲江说话的真实性，高全心里那个模糊的计划立刻变得清晰了。

“多谢各位叔伯，你们这番话算是帮了我军的大忙，等到衢州会战胜利之后，全一定向政府为各位请功！几位，请下去吃点酒饭点心吧。”这么晚了把人家找来，说了半天不管饭也说不过去，高全招呼勤务兵带几位老人下去吃饭了。

开会！通知工兵团长、骑兵团长、炮兵团长、特务团长、侦察团长立刻到军部开会！高全也不管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了，和鬼子作战中间根本就没有时间观念，鬼子从早上一直到现在也没停止过进攻，鬼子不停，我军不歇，大家伙儿就在这儿耗着吧！

第115章 又一次抗命

五百军的军部直属队除了机动支队的金虎开着他的坦克，留到北门外参加防守作战了，辎重团长带队正在从飞机场往城里紧急转移物资，这俩人没来之外，其他几支部队的指挥官全都集中到了军部，高全给大家开了一次机密程度极高的军事会议。

会议时间很短，在会上，高全确定了本次衢州会战将利用这次大雨，制造一场人工的洪水，水淹日军，几支直属部队各有任务，其中负责拦江蓄水的自然是工兵团，在临沂的时候，曹宝就干过一回这事儿，今天他要重操旧业，再次充当一回制造洪水的水怪，侦察团负责侦察敌情，骑兵团负责来回传递情报及临时增援，特务团负责维护城市的稳定，打击城内日军便衣队和特务。

炮兵团长范柏林是在天黑之后才进的城，现在五百军的炮兵团已经全面接手了衢州城内所有炮兵阵地，炮兵团的任务当然是给各部队提供炮火支援了，其实这次会议和特务团长没什么太大的关系，高全叫他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炮兵团的情况。

整个会议大部分时间都是高全一个人在说，在场诸人只是竖起耳朵听，等到高全讲完了，各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再当场提出来，高全予以解答，从开会到打开门众人往外出，总共进行了连四十分钟还不到，堪称是一次高效的军事会议，就这四十分钟，却决定了衢州会战的主旋律。

今天晚上的活动可称丰富多彩，先是唐文娟被绑架，引出日本特务事件，一场小型战斗结束之后，回来高全紧接着接见了城里的居民代表，了解了衢州水情，随即又召开了一场简短却意义重大的军事会议，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看看表，已经过了午夜零点了，城外不停的枪炮声，高全就算想睡也睡不着，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给王大柱、钱四喜打电话，询问前线部队的战斗情况，前线战斗进行得很艰苦，不过，我军的战士仍旧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没放日军前进一步，五百军的战士们是从第六师团的鬼子身上练出来的战斗能力，和第六师团打习惯了的战士们，对付起十五师团、三十二师团这样的二线师团，不说是轻车熟路吧，最起码也不会感到太大的压力，可以说，我们的士兵在心理上还是占有一定优势的。

“陈副军长，请你立刻命令六十七师向西伯陇及飞机场附近靠拢，向新五零一师当面日寇的侧后发起攻击。”问完自己部队情况之后，高全接着又给陈颐鼎打了电话过去，在电话里他直接用了命令语气，谁让现在衢州城的总指挥是他高军长呢。

“是。”陈颐鼎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从高全进衢州之后的所作所为，陈将军已经看出来了，这位纯粹就是个胆大包天的军阀头子，肆意妄为的土匪总瓢把子，已经有和陈将军相熟的同学好友托人带信告诉他了，这个高全以前有个外号就叫土匪将军，据说其五百军就是全国各地的土匪山贼拼凑来的，高全在大别山的时候还干过那一方的绿林总盟主。

对战区居然认命这样一个人担任衢州守军总指挥，陈颐鼎彻底无话可说，他已经决定了，坚决不和高全争一时的长短，和土匪将军争论，除了打起来没别的路，而陈将军是黄埔毕业的将军，是校长的忠诚学生，他是绝对不能在与日寇决战的战场上和自己的友军发生火并的，只要高全下的命令是打鬼子，陈将军都打算服从了。

“还有，请颐鼎兄给十六师下令，命令曹振铎师长率部向衢州城北出击，协助我第五百师打击当面之敌，为我军取得城北战场的胜利奠定基础。”听出来陈颐鼎好说话，高全借机加码，要求十六师也同时出击。

“是，颐鼎必定把高军长的命令传达给曹振铎师长。”陈颐鼎的意思是命令我肯定给你传达，至于是不是能听令而行，就得看曹振铎的了，曹师长给不给高军长面子，那就和我没关系了，陈副军长先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省的高全挑他的毛病。

“好，那就麻烦颐鼎兄了！”

这下高全心满意足了，挂了陈颐鼎电话之后，看看表，已经凌晨快两点了，高全打了个哈欠，脑袋有点昏沉沉的了，不行，得去睡会儿，女人们早都睡熟了，高全也不忍打扰，干脆自己把作战室几张椅子往一块儿一对，脱了上衣当枕头，就这样在作战室对付一晚得了，大概是真的困了，身子刚一躺平了，脑子一迷糊，直接就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就听耳朵边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高全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张焦急的脸，仔细一看，是彪子，有什么事是能让这小子着急的，高全翻身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说着话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大座钟，四点五十五分，还不错，这一觉差不多睡了三个钟头，也该起床了。

“军座，战区来电。”彪子轻声说了几个字就停了嘴，简单几个字就把问题都说明白了，再说多了纯属惹人厌，其实这份电报是一个钟头以前就收到了，彪子硬是给压了一个小时，眼下已经五点了，彪子实在不敢再往后压，这才过来叫醒高全。

“战区电报。”从彪子手里接过电报稿，高全皱着眉头往下看，“尊军委会避免在衢州地区决战之命令，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部命令：集结于衢州地区之第四十九军、第七十四军、第二十六军、第二十五军、第五百军、第八十六军，新五军，以上七军接令之后立刻向上饶广丰地区集结，各部队转进之时要注意相互掩护照应，望各军长官约束部队，严禁出现相互抢道、拥挤之现象，如有发现，军法从事，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

这就要撤了，高全站了起来，背着双手走了几步，“拿支烟来。”平常高全很少抽烟，现在由于睡眠不足脑袋有点昏沉沉的，再加上刚一睡醒就接到这么一封绝对称不上好消息的电报，高军长需要一支香烟提神了。

“走，去给战区发报，我军决意坚守衢州，绝不撤兵。”抽完一支烟，高全一咬牙下了坚守衢州的决心，他又一次违抗了战区命令。

第116章 村里有鬼子

高全既然决定守衢州了，他当然不会就带着五百军这一支部队来硬抗日军好几个师团，衢州地区有七个军呢，高军长怎么也要留下几个和他共进退的。

首先是八十六军，由于鬼子飞机的频繁轰炸，八十六军能和战区联系的电台在昨天就已经被炸坏了，现在不管是陈颐鼎还是曹振铎，要想和战区取得联系，都只有通过五百军的电台了。因此，战区这道命令高全接到了，八十六军的陈颐鼎和曹振铎却是根本就不知情，高全想什么时候告诉他们就什么时候告诉他们，八十六军能不能留下来跟着五百军一起死守衢州，完全看高全的意愿了。

剩下外围那几个军，高全当然也要挨个儿的给他们发电报。王耀武、孙殿英曾经说过要和五百军结为友军的，高全现在就给王耀武、孙殿英发电报，要求这两位军长协助。说好同进退的，你们不能在关键时刻把我一个人扔到这儿不管！当然，用的名义肯定是为了抗战大义的名义。大战当前，两位名声在外的军长难道能置友军的生死存亡于不顾，毅然撤兵吗？

再给上官云相、王敬久发报，告诉两位司令官，由于连日大雨，衢江、乌溪江江水暴涨，五百军和八十六军无法转移，要求留在衢州和日军死战，请两位司令官向战区陈情，衢州决战不能改！

剩下的四十九军、二十五、二十六军也不能放过，高全给这三位军长也都发了电报，至于有没有效果，那是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试试手再说。

大雨仍旧在下，正像那几位老衢州说的那样，一点停歇的迹象也没有。随着瓢泼一般的大雨不停地下，衢江、乌溪江这两条包围着衢州的江水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着。

“快快快！”披着雨衣的曹宝大声催促着部队加快行军速度，扛着各式工具的工兵像一条长龙一般冒雨穿行在衢州城郊，队伍中亮着点点灯光，只是这灯光在阴沉的雨夜中却照不了太远。有战士脚下一滑摔了下去，身旁左右的战友赶紧伸手拉。滑倒的士兵迅速站起来重新跟上了队伍。

天上是密集的雨点，身边不远处就是哗啦啦的乌溪江水。曹宝带着工兵团的一半人要尽快赶到乌溪江的上游去筑坝蓄水，另外一半人已经有副团长率领着去了衢江。

前后左右都有侦察兵在探路，工兵团这一路倒是并没有遭遇日军。两个小时之后，部队终于赶到了拦洪目的地，上大门。这回不用曹宝吩咐了，工兵们各司其责，伐木、打桩、填土、运石，一系列工作紧张而有序的进行了起来。曹宝看看天，悄悄的咒骂了一声：这鬼天气！筑坝就筑坝呗，哪有冒着这么大雨筑坝的？老天爷也不说先把这雨停个一半天的，等修完了堤坝再开始下！

工程不等人，鬼子更是不等人！曹宝吼了两嗓子，立刻投入到劳动大军当中了。曹宝出身虽然是石匠，跟着高全干了这么多年工兵，现在的工兵团长早就被锻炼成个全才了，就他那技术，不管是修桥还是铺路，包括放炸药、搞爆破，没几个人能比得过的。自身技术好，工程任务重，曹宝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一团之长，在工地上，他就是总工程师兼技术总监，利用他的经验和技术，指挥着劳动中的工人们，指点大家怎么样又快又好的完成工程任务。

这一路的侦察兵是石磊亲自带队。既然工兵团这边是团长亲自来了嘛，侦察团对等的当然也要来个团长了。当然，这只是巧合，并不是说石磊专门来给曹宝捧场来了，战场上的事，根本就没那么多讲究。

工兵们到了江边就算到地方了，侦察兵却要搜索出去老远，他们要保证敌人在进入危险距离之前就被发现。衢州周围早就打成一锅粥了，在这方圆几百里之内，在任何一处地方遇见鬼子都不是啥稀罕事，更别说这里离着衢州城并不是太远。

前面是个村子，看样子应该还是个中等规模的村庄，那一大片房屋最少也得有几百户人家。石磊决定，派一个班的侦察兵进村子里侦察之后，如果没有发现鬼子的踪迹就把侦察的界限订到这个村子了。没必要侦察出去太远，这次的任务就是要保证工兵团修筑一个能存贮点水的堤坝就行。到时候扒开堤坝，让衢州境内的乌溪江水快速上涨个一米半米的，给正渡江的小鬼子来个突然的惊喜，最好淹死他个几千上万人的才是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