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拜托您了。”她探出手,轻轻握了他一下,眉眼盈盈。
于廉抖了一下,惊吓地往后跳了一下,又因为自己的失礼而涨红了脸,便捂着药箱慌里慌张地便往屋子里跑,却不防见着屋中还坐着两个女人。
“于郎中居然还在西渠县内。”玉娘看上去有些吃惊,虽然看不见,又不自禁地扭头朝着孟湘的方向道:“还是九娘你有本事。”
王云梦则盯着于廉看了会儿,接着,盈盈一礼,未语先笑,“久仰先生大名。”
于廉皱了下眉,似是不喜这些礼节,王云梦心下了然,便拉着玉娘道:“我和玉娘出去说些体己的话,先生……若是有闲,不如等给九娘治疗后也来替奴家诊断一二。”
“娘子放心。”他低下头,虽然应下了,脸上不喜的表情却越来越明显。
然而,等到他摸到她的脚踝,要替她看看骨头有没有不正的时候,他简直就像是熟透了的虾子,孟湘甚至都能感觉到他触及她肌肤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我都没有害怕,于郎中你担心什么?”孟湘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于廉却低着头红着耳朵,给自己找借口,“为医者要常怀恐惧之心,敬畏生死。”
孟湘不想笑,可是他的手太轻了,似乎怕加重一点她都会痛的不行一样,小心翼翼地对待着她脆弱的脚踝,当他柔软的指腹扫过她的螺狮骨的时候,她忍不住颤抖一下,随之轻笑起来,“哈哈,好痒!我又不是瓷做的,你用力大一些也不会坏的。”
于廉抬头看了她一眼,闷声道:“你……就不在乎嘛,虽说我是医者,可这……”结果他越说越小声,孟湘为了不使两人尴尬也权当听不见。
她盯着他的脸,于廉开始的慌张与羞涩也渐渐的被沉稳所取代,似乎已经专心到手上的病痛上去,无心再想些别的了,他皱了眉头,露出疑惑的神色,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奇怪。
“我的伤很严重吗?”孟湘惶惶地问。
然而,于廉却正在沉思,没有听到她的问话,突然,他抬起了她的脚踝,竟低下头舔了一口。
湿漉漉的舌尖从脚踝抹过药的地方扫过,让孟湘顿时汗毛倒竖,没有受伤的那只脚便一下踏在了他的脸上,直接将他踹了个倒仰。
“于廉!”孟湘还是顾及他的颜面,便压低声音怒道。
于廉坐在地上,眨了眨眼,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等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他的脸腾地红了,眼角像是涂抹了艳丽的朱砂,他眼睛里泛着水光,着急忙慌地解释:“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九娘你、你听解释!”
他越急脸便越红,色便越艳。
孟湘坐在炕上,双手抱胸,像个女王一样威严地瞪着他,于廉垂了手,又乖又委屈又急切地看着她。
“好,你解释,我听着。”孟湘扬了扬下巴,即便美艳成了冷艳,也像是刀尖上映出的夕阳余晖。
他口发干,嗓发哑,心发紧。
第六十五章 吃醋
“我……”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唇,脸却越发红润了,于廉慌张地垂下头,可怜道:“我闻着你涂得药味有些熟悉,一时想弄清楚便……便……”他白皙的指尖压在自己的唇上,羞得说不出话来。
简直比小娘子还要害羞。
孟湘盯着他的神情看了许久,见他不像说谎的模样,便微微颔首,却冷冰冰道:“那你弄清楚了吗?”
“弄、弄清楚了。”他抬眼觑她,见她还盯着自己,便慌张地放下了手,死死攥住了自己的衣摆。
“是什么?”
于廉此人清浅的像是一泓溪水,他因为心里愧疚,又不想对她撒谎,自然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这药是我家独有的,便是……”他顿了顿,“便是梁京的世家也不是都能得到的,不知孟娘子你是从何处得来这药?”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睛微眯,妩媚又慵懒,便又立刻低下了头,“我认得的,这种跌打药独我们于家带着丝清甜。”
“你们于家……”
于廉却不说话了,他宁愿不说,也不愿骗她。
“若这药是别人给你的,那……”他猛然问:“可是秦学士给的?”
觉得这里还有门道的孟湘挑了一下眉,冷淡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他被她冷冰冰的态度刺到,低声喃喃道:“无事……”
而那瓶据说是出自他们于家的药,实际上是这个院里顾紫玉拿出来的,那就是说,他的背景不一般,问题又回到了孟湘之前所纳闷的,玉娘为什么能碰到这么多不一般的人,又都能将这些人搜罗到身边呢?
见孟湘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维里去,于廉颇觉失落地叹了口气,从药箱里摸出两瓶药放在炕沿边,又拿出了牛皮卷的银针,为她下针活血。
偷偷溜进来的天光落在他的银针上,反射出一片寒光,闪了孟湘的眼睛,她这才反应过来,见于廉一副小媳妇样子默默蹲在她的脚下,轻轻为她施针,气也散了。
可是,看来看去他那副乖兔子的模样却越发想让人欺负了,得了理不饶人的孟湘便用好的那只脚轻轻踹了踹他的膝盖,可他却反映极大的哆嗦了一下,连针都拿不稳了,差点将她捅出血来。
“啊,抱歉!抱歉!”于廉立刻道歉,眼角红红的像抹了胭脂似的。
孟湘低头看了一眼,笑了一下,“你别太紧张,搞得像是我要怎么着你似的。”
“不过嘛,我想要问你些东西,又不希望别人知道,你能保密吗?”她莞尔一笑,眼睫轻颤,就像匍匐在花蜜间的蝴蝶翅膀。
于廉忙点头,可心里也在纳闷,怎么就变成现在这种情况了?明明当初刚见面的时候,孟九娘怎么看怎么可怜可爱,现在也不是说不好了,而是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王,看他一眼,都像施舍,可他却更加欢喜了。
他自知自己的状态诡异,面对着她的时候,软的不像个男人,却又没有什么办法,就好像在她面前他已经不是他了。
孟湘手指抵在下巴处,轻声道:“你与秦藻关系极好?”
于廉收好银针,起身坐在她的身边,却直挺挺地不敢扭头看她,“也不算是极好,秦学士为人极好,于家也受过他的恩惠,他所求我自是应下。”
“那他究竟是何人?”
于廉一瞬间屏息,手里摆弄着那套银针,“秦学士是内阁学士,他的妙手文章,梁京学子无不追捧,至于他为什么离了梁京,我虽然知道却不能说。”
孟湘捂着嘴轻声道:“那你能告诉我什么呢?天下大势?”
他一脸惊慌地看向她,孟湘这才像是没说完似的,慢吞吞地加上,“亦或者舞伎教坊?”
这两个选择一个天一个地,于廉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如今这世道可论不得,不过,对于舞者来说却也是个好时候,当今圣上与当今太子……”他捂着嘴轻咳几声,便又放低声音道:“尤好歌舞,上有所好,下必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