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宏朗又打叠了几份礼物,忙不迭的相送。
窦向东年老,送到码头,见大船靠到对岸,立刻掉头往二房而去!
窦向东憋了大半日的气,一个两个儿子不争气,他恼的头皮都要炸了!想着本就在鬼门关打转的管平波今日平白的遭了一回罪,就恨不能打死老二两口子!游击算个屁!他要见也是去房里瞧病人,凭什么叫他儿媳跪在院中。
那是一般的儿媳么?病死了哪个赔的起!
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二房,也顾不得老公公的忌讳,直接敲门道:“观颐,开门。”
陆观颐急急开了门,低声问:“洪让走了?”
窦向东点点头,跨进门槛,走到火箱边探视管平波。
后世有句话叫细节决定成败,凡有一番事业着,不拘性情豪爽还是秀气,皆是明察秋毫的性子。
窦向东只往里一瞧,就看见枕头上烟煴了块水迹,轻轻拨过管平波的脸,果见眼睛红肿了,就咬牙切齿的道:“好满崽,阿爷知道你委屈了!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满崽,是土话里长辈对晚辈极亲昵的称呼。
满,是小的意思。
通常是唤家中最小的孩儿,也可唤最宠的孩儿。
管平波幼时,她爹便是如此唤她。
病人容易脆弱,忽听儿时称谓,不由眼睛一酸,又滚下泪来。
窦向东伸手揉了揉管平波的头发,柔声道:“他是个糊涂人,等我们养好了伤,狠狠打他一顿。
叫他为着溜须拍马,把老婆都不顾了。”
管平波只不说话,窦向东生怕她与窦家离了心,拿了无数好话哄她。
要知道世间有才之人,鲜有不傲的。
不顺毛去捋,难道还用权势去压?果真能降服便罢了,倘或不能,倒结了仇。
管平波一个半大的孩子,又死绝了娘家,最好养熟。
窦宏朗两口子对着她演戏,果然昨天夜里那般难受都爬起来把事情说了个详尽才倒下。
哪知那两口子眼皮子忒浅,听见个驸马就得意忘形!眼见着管平波又昏昏沉沉的睡去,高烧却一直不退,窦向东脸黑的似锅底,忍着气对陆观颐道:“你二哥二嫂就是个没长脑的!你多看顾她些,短了什么只管打发丫头问你妈妈要。
万别离了她跟前。
再有,天大的事都不许搅了她休养,你二哥要犯糊涂,叫他来问我!”
陆观颐比窦向东还急,忙道:“我要两个力气大的婆子,我跟雪雁很搬不动她。”
窦向东怒道:“要甚婆子!她男人做的孽,叫她男人伺候!”说毕,气的抬脚走了。
练竹在窗子外头听了半日,脸色阵阵发青。
也不知窦向东是拿管平波当小女儿养,还是想那一树梨花压海棠。
然不管怎样,她把管平波拖出去的事都惹恼了公公,窦宏朗外放的节骨眼上,又如何是好?顿了半日,觉着扣儿还得从管平波身上解,调整好表情,走进堂屋探视。
管平波正在昏睡,能瞧出个什么好歹来?陆观颐心里七上八下,她算看出来了,因着窦向东的宠爱,管平波在窦家地位超然,她自可大树底下好乘凉。
一旦管平波有个好歹,她立刻就要沦落成哥三个的粉头。
窦向东并不把她放在眼里,她知道。
生死攸关间,见了假惺惺的练竹也没好脸,姑嫂两个枯坐了半日,练竹只得讪讪的走了。
哪知到了天黑时分,管平波越发烧的厉害,只把陆观颐急的上吊的心都有。
练竹急急的打发人去寻窦宏朗,窦宏朗却是陪着一众官员在楼子里吃酒。
听到家里小厮来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洪让忙问:“何事?”
窦宏朗只得干笑:“小宠有些不好,大人见笑。”
洪让有心拉拢,窦宏朗有意示好,恰孔彰不耐烦跟他们厮混,早早回去休息,几个文官你一言我一句,亲热的好似失散了多年的兄弟一般。
正耍的高兴,窦宏朗哪里肯走?皱眉对小厮道,“我又不是大夫,唤我回去有甚用?”
洪让想了想,如今孔彰住在他家,习武之人又灵敏,他回去晚了少不得有些动静,横竖那尊菩萨明日就要走,何苦今晚惹的他不自在,便从善如流的道:“我们何时不能吃酒?尊宠的病情要紧。”
心里奇了怪哉,那女人生的不算天仙,怎么勾的这多人伤心?莫不是有别的风味?
窦宏朗还要客套,众人度着洪让的颜色,纷纷劝了几句,窦宏朗方对着上官们千恩万谢的走了。
正院内,窦向东暴躁的在屋里绕圈,肖金桃道:“知道的说你疼晚辈,不知道的还当你扒灰。
你可绷着点吧!”
窦向东猛的一拍案几,震的花瓶跟着跳起,怒道:“我能不急么?啊?”说着指着东边道,“十五岁!那样好的兵法,那般厉害的武功。
甚缝纫机洗衣机随手就有,转脸就能给我生造出火。
枪来!上哪找这么个人去?便是金山银海,也未必能寻出几个与她比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