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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引诱

盐, 是人类存活必不可少的物资。华夏的土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盐矿盐田, 理应不属于稀缺品。然而从古至今必需品都是各路强人觊觎的对象。石竹盐矿亦是如此。

距离石竹县城云寨约四十里的地方, 有一个小小的盐井, 食盐产量仅供左近两三个县喝点淡汤。这也是隔壁罗蒙、谭城县能成为羁縻州的最重要原因。倘或没有本地的小盐井, 朝廷只消把控了食盐, 还有甚好谈的?故,盐矿虽小, 却系命脉。

窦宏朗未入石竹,便已查过此盐井。至石竹,首先看的亦是相关卷宗。根据之前看过的资料, 得知盐井如今在羊头寨手中。作为本地几大土匪团伙之首,管平波绝不信他们没有参与到谋杀窦宏朗的行动中来。管平波更不信一群土匪齐聚云寨是为了杀她,她一个女人, 且没资格被惦记。所谓杀她替兄弟报仇是假, 大概想抢崔亮留下的遗产才是真正的目的。管平波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崔亮这位掮客着实太敬业!

回到住所,管平波盘腿坐在床上思索。谭元洲跟着进屋道:“此事一个不好, 我们便交代在此了。”

管平波笑看谭元洲:“我们有得选么?”

谭元洲沉默。

管平波道:“首先,百户所不可全信, 我们得有自己的地盘。实告诉你, 这是我没来石竹的时候就定下的计划, 只来不及实施。你细想想,土匪才几个人?我们有多少人?不是在别人的地盘受埋伏,他们且奈何不得我们。其次, 我们没有粮食。抢自是能抢的,不独可以抢粮,还可以抢田。我却不想这么干,我不是土匪,不行土匪事。何况抢始终不是长久之计。以盐求存,是很好的路子。谁都要吃盐,想要盐,拿粮食来换。其三,也是我们最被动的一点。”

谭元洲忙问:“什么?”

管平波指着自己的肚子道:“孩子生下来,除非我舍的下,即刻溺杀,否则会是我们的拖累。甚至于说,不用太久,到下个月,我就是你们巨大的累赘。我们不能再指望旁人的庇佑了。不杀崔亮抢县衙,百户所不会真正收留我们。杀了崔亮,便是与土匪结了死仇。我们的每一步都是在钢丝上跳舞,一着错手,万劫不复。越是此等关键时刻,越要主动出击。因为,我们等不起。”

此言正是谭元洲所忧。他们一行外乡人,想要存活,谈何容易?赶上太平地界还好,水路密布,人人会水,扎个竹筏漂也漂回巴州了。偏偏是个土匪窝,又是带着一群女眷,明摆着遭抢。

谭元洲沉吟片刻,问道:“夺盐井,你有几成把握?”

管平波反问:“要听实话?”

“假话哄孩子们也就罢了,哄我作甚?”

管平波道:“一成都没有。”

谭元洲:“……”

管平波道:“事实如此,我没去过盐矿,迷路都有可能。”

谭元洲艰难的道:“你是我见过最胆大妄为之人。”

管平波道:“我们有得选么?”

“确实没有。”

管平波笑笑:“那不就结了?”

谭元洲长长叹口气:“我们一个本地人都没有,也只得亲自去探一回路了。但我们出门,姑娘怎么办?她腿脚不方便,我们不能带着走。待我们占了盐矿,那处必要防守,我们又如何来接?”

管平波斩钉截铁的道:“带走。”

谭元洲皱眉道:“怎么带?”

管平波道:“百户所有驴,我们买一头,把观颐搁在驴上即可。要趁早出发,才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谭元洲点头:“那我去预备。”

管平波跳下床,道:“凌晨出发,天还未亮,我们半数夜盲,很该做些准备。”说着就往武场去了。

武场依旧热闹非凡,不独老虎营在此,陆观颐与紫鹃也在树荫底下做针线。管平波拍手示意大家停下,笑道:“我们来做个游戏。”

众人齐齐望过来,管平波道:“游戏的名字,就叫老鹰捉小鸡。”

众人一头雾水。

管平波笑眯眯的道:“你们按小三才阵拆成四组,石茂勋的位置由元宵补。盾牌手做老母鸡,狼筅兵做老鹰,其余的人跟在老母鸡后面,抓着前面那人的腰带,连成一串,躲避老鹰的追击。手离了前人腰带的就算被老鹰抓着了,你们可仔细些。四组比赛,看谁家小鸡坚持的最久。赢的今晚跟着我喝鱼汤!”

队员们齐齐咽了口口水,登时斗志昂扬。管平波重重的敲响了鼓,大喝一声:“开始!”

四只老母鸡与四只老鹰立刻展开了激烈的较量。管平波悠闲的踱到陆观颐身边,问:“做什么呢?”

陆观颐拿起手中的缝纫机,笑道:“孟太太收拢来的,她不会用,我哄她说是你做来耍的,已经坏了,讨了过来。趁着有空,把你们的衣裳补一补。”

管平波嗳了一声:“日子越过越艰辛了还。”

陆观颐手上不停,低着头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倒想的开。”

陆观颐抬头笑道:“横竖当家的不是我,我急什么?”

管平波撇嘴道:“改日就把你卖了换钱使!”

紫鹃一边叠着衣裳,一边调笑道:“奶奶都不知把姑娘卖了多少家了,我数数啊,有将军家的,有同知家的。哪天再凑个皇亲国戚,就齐全了。”

管平波白了她一眼,看着场内的游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常。

新鲜的游戏,引来百户所的人围观。有几个孩子也跟着有样学样,管平波毫不吝啬的告诉他们玩法。不一时武场内大呼小叫不绝,边上更是喝彩声不断!

孟太太听了动静走来道:“你们玩什么呢?”

管平波笑道:“看他们一天天的习武累的慌,叫松快松快。”

孟太太微笑点头,话锋一转,道:“你们那位谭小哥想买头驴,莫不是你们要出门?”

管平波笑指陆观颐道:“她原先在家不慎跌断过腿,这两日发作的厉害,走道就疼。我就想着索性买个驴,叫她学着骑。到时我们回家也方便些。”

孟太太不动声色的套话道:“家里有信了?”

“哪儿啊,”管平波随口扯谎道,“只不过算着日子,妹夫该来迎亲了,定是要打发人来接的。”又叹,“本来早就该过门的,偏他那头耽误了,闹出多少故事来。待她出了门子,我算了却一桩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