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临忙点头道:“我记住了,方才都没有大叫。”
孔彰笑道:“真聪明。”
甘临得意的笑。孔彰的大手圈着她的腰,她胆大的腾出两只手来,抚摸着巴特儿的鬃毛。真漂亮!骑兵营中的马多是黑色与枣红色,油光水亮、十分威武。可是只有巴特儿是浅金色的,独一无二的浅金色,在喜欢鲜艳颜色的小孩子眼里,漂亮的难以言喻。
管平波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微笑着。孩子的成长,自需要有父亲。甘临被她放去了幼儿园,难免会有孩童间的社交。孩子的世界是单纯的,但人性不分大小。因此,她们会更加直白的攀比。管平波犹记得前世,她在幼儿园,张嘴说不出自己父母的职业,更说不出与妈妈相处的细节,窘的满脸通红的往事。甘临亦会比,再长大点儿,她还会问父亲在哪里?父亲是什么模样?父亲为什么不来看她?人类是父母共同抚育的物种,孩子的成长离不开父亲的关照。但管平波不想甘临与窦宏朗太过于亲近。她知道孔彰这个点会跑马,而甘临见了孔彰,必定会把无趣的父亲扔到一旁。
孩子远比大人想象中的现实。儿不嫌母丑,不过是成年人自欺欺人的把戏。几乎每一个孩子都希望自己的父亲英武雄壮、母亲美丽温柔。无用且无趣的窦宏朗,很容易被人取代。谭元洲、孔彰、莫日根,三个各自领域的精英做师父,比真正的父亲强的多。管平波看向女儿,默默道:你是管甘临,是虎贲军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没必要跟窦家有太多牵扯。你更应该做的,是把虎贲军的将领串起来,成为你的拥趸。我无法让你有一个能让你引以为傲的父亲,便赔给你三个师父。如果你觉得不够,还可以有更多。骑射武艺、文学理工,你想要,就有!
孔彰跑了几圈,至管平波跟前,翻身下马,把甘临往高一抛,甘临一点不怕,欢快的张开了四肢,落回孔彰怀里。孔彰把甘临翻了个边,双手拖住她的腰,递到管平波前。甘临四肢扑腾,嘴里嚷着:“不要,不要,孔师父再来!”
孔彰笑着连把甘临抛了好几下,见窦宏朗走了过来,才停下嬉闹,塞回了管平波手中。甘临搂住管平波的脖子,还扭头问孔彰:“莫日根师父为什么不住在山上啊,我好想他。”
管平波道:“莫日根师父要练兵,休沐日会来看你的。”
甘临在管平波的脖子上蹭了蹭,撒娇道:“好妈妈,你要莫日根师父住山上吧。”
管平波笑眯眯的道:“不好,他太惯你了,只顾陪着你疯,作业也不做。”
孔彰不欲打搅人家一家人,对管平波微微颔首告辞。待孔彰走后,窦宏朗才笑道:“孔将军果然威武。”说着,就伸手来接甘临。
管平波却把甘临放下,唤了她的乳母道:“她今日疯够了,带去观颐那处,看着她写功课。”
甘临生在石竹,很不幸被张金培传染了学渣体质,苦着脸一步三回头的往办公室走。管平波不理会甘临的小动作,笑问窦宏朗:“即将中秋,你们是在营里过了节再走,还是家去过节?”
窦宏朗道:“飞水城里有什么好玩的没有?”
管平波笑道:“飞水城没有,我们宣传司倒有文艺汇演。依我说,你们过了节回去更好。姐姐瞧个热闹的,回去了正好同大嫂与三弟妹显摆显摆。”
练竹噗嗤笑出声来:“你怎么不回家显摆?”
管平波道:“从早到晚鸡零狗碎,我哪里走的开。才说要学骑射的,又去作坊耽误了两天。前日学的只怕又忘了。幸亏我是孔将军的上峰,不然他非揍我不可。”
管平波确实忙,不是在练兵,就是有人回话。练竹想了想,找了个借口道:“昨日瞧见只三花猫,粘人的紧,今日我再拿些肉去寻它一寻。你们去不去?”
窦宏朗知道练竹是刻意躲开,好叫他能跟管平波说说私房话,自然说不去。管平波无可无不可的领着窦宏朗回房。甘临被揪去了办公室写作业,管平波就叫人抱了咸临来,在屋中逗着他耍。
窦宏朗不由问:“你真能视同己出?”
管平波道:“我养的就是我的。后勤处那多孤儿我都养了,多他一个又怎样?阿爷养大了那多孩子,你又不是没见过。”
窦宏朗道:“那不是用来继承家业的。”
管平波笑道:“行了吧,你大哥就是栽在小心眼上,你就不能学点好?我真不知道你们哪来的那么多弯弯绕绕。章献太后还能容庶子给别的妃嫔养,叫杨妃捞着仁宗一声小娘娘呢。你们一个个连个女人都不如,还要不要打天下了?给个准话,你不想要那至高无上的权柄,我可真就找个靠得住的汉子改嫁了哈。”
窦宏朗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道:“你说,阿爷放得下大哥么?”
管平波没回答,而是从袖中拿出把飞刀,猛的掷上树梢,一只麻雀一声哀鸣,啪的落地。
“你去告诉窦元福,他够胆的话,可以试试跟我死磕到底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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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姜戎
飞水距离西姜王庭约八千里。李恩会带着的都是好马,却也不舍得使的太狠,每天不过跑三百来里,加上诸如天气、绕路等原因耽搁的时间,足足跑了一个月,方进入姜戎的地盘。姜戎的守军远远看到一行人奔来,便骑着骏马大叫着迎上,围着李恩会等人跑圈,更有人的手已经搭上了弓箭,但有疑虑,当即射杀。李恩会忙用姜戎话喊道:“兄弟们且慢!我是孔指挥使家的李游击,自己人!”
孔指挥使,是孔彰的旧日官职。那南山营参将是当驸马后朝廷给的,想来姜戎人未必知道,还是报旧称比较稳当。
果然领头的人就知道,拉住缰绳大喊道:“你是孔指挥使的人?可有凭证?”
李恩会笑道:“还要甚凭证?我与他一丑一俊,姜戎无人不知,你看我的脸不就知道了?”
听得此话,那人忍不住喷笑,再看李恩会的脸,果真生的丑。大笑着道:“说的有理,那我再问你,我们羽林军的右将军是哪个,你可知道?”
李恩会笑道:“如何不知?我们去中原好有六七年,若还是原先的,自然是大王子了。可不曾换人吧?”
那人又问:“你识得他?”
李恩会道:“怎么不识得?原先我们小时候儿,大王子常带着我们做耍的。那年是他发现的野马群,带着迦南居次与孔指挥使一起驯服的金色宝马巴特儿,可是我亲眼见着的。”
孔彰的金色战马,在姜戎何人不知?纵然是孔彰马术了得,然当时巴特儿能落到他手中,皆因旁人不好与单于的爱女争抢。迦南又有心让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出头,只道要孔彰帮她去抓。孔彰倒也谦虚,知道是众人承让,驯服了巴特儿后,团团道谢。故那百年难遇的宝马,混着迦南与孔彰的故事,霎时就成了姜戎的传说。李恩会知道孔彰的马不稀奇,但能说出是大王子绍布亲带着去抓的细节,便知不是外人了。又想起大王子一直很惦记着孔彰,于是想了想道:“既如此,你们随我来。”
李恩会便跟着那人骑马小跑,不一时行到一处军营前,李恩会下得马来,叫同来的岱钦看好队伍,自跟着方才那人进了营内。穿过一片帐篷,停在了个大仗前。那人进去通报一声,又掀开帘子,叫人搜了李恩会一回,没发现什么匕首暗器之类,才带入了账内。
李恩会进账一瞧,不由呆了一下。坐在毡子上的,恰是大王子绍布!忙跪下行礼道:“小人李恩会,拜见右将军。”
绍布忙对李恩会招手:“你别客气,快上前来告诉我,我五妹夫呢?我前日恍惚听到中原传来消息,道是他战败被俘,人还好么?”
李恩会想着方才那人直把他带到大王子跟前,又听见绍布关切的话语,想也知道迦南的家人如何挂念孔彰,才有此行事。不由眼睛发酸,哽咽着道:“他倒还好,只小公子兄妹没了。”
绍布一惊:“怎么说来?”
李恩会便把孔彰几年来的委屈,简略的说了一遍。绍布听得中原的公主毒死自家妹妹,险些气出个好歹来!绍布原是伊德尔的庶长子,草原不似中原讲究嫡庶,但王位与他这等女奴生的是不相干的。因无利益纠葛,兄弟姐妹反处的极好。迦南是伊德尔幼女,与孔彰二人的骑射武艺皆是他亲授。待听见那端悫不独害死了妹妹,连外甥都不放过时,砰的一砸桌子,好半晌才极力压抑着怒火道:“不杀她全家,无以泄我心头之恨!”
李恩会提起端悫,也是咬牙切齿。再没见过这样的毒妇!就算为了得到孔彰,那对孩子招你惹你了?孔家亦是世家大族,稀罕的你养!
绍布深吸一口气,问道:“彰哥儿呢?他叫人扣住了不是?”
李恩会道:“算不上。苍梧的虎贲军待他还不错。”绍布道:“那他怎地不回来?”
李恩会早有腹稿,直道:“他想报仇,在苍梧等待时机。”
绍布冷笑道:“要报仇,何必呆在南边儿?走,你随我回王庭,我们即刻去中原,杀了那姓唐的全家!”说着,起身出了营帐,点了人马,带着李恩会等人,跨上马就往王庭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