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节(2 / 2)

杨松笑道:“没影的事,哪里就要杀头了,就算贪污,也不至于。你先打听着吧。若不是很要紧,我们就都当不知道。实在过了,再悄悄上报,万别闹出动静来,省的到时候将军左右为难。”

有阿颜朵个急性子在,杨文石只得把心中谋划咽了下去,待哪日寻了机会单独与杨松谈。哪知阿颜朵觉着堵心,胡乱吃了点东西,就要回去宣传司派人查访石竹事,撇下两个哥哥,急冲冲的走了。看着她跑走的背影,杨文石无奈的道:“还是孩子气。”

杨松咽下嘴里的菜才道:“她一个阿妹,要那么沉稳作甚?我们三个男人护不住她一个,就该去吊死了。”

杨文石放下筷子,轻啜了口酒道:“只有自己人,弟弟我就不绕弯子了。前日玉凤姐跟我说的时候,我就细想过。若论一营游击,你我都是极有机会的。这与潘游击无关,我们多了三个州,按照现有编制,少说也得多出六个游击来。我估量着官职又得调整了,我们迟早要升,倒不急于眼下。然玉凤姐有句话说的对,我们石竹的,一个高位都没有。不说别的,参谋部会议,连后来的方知事与白知事都混进去了,却没有我们的人。不能开会,就不通信息,更无说话的余地。石竹人里,张大哥最得脸,可他一贯只在夜不收,跟我们鲜少来往,往下数就是乐安与你我了。我们得把场子撑起来才是。”

杨松道:“我们才多大的家业,就内里斗起来?叫将军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我们是战兵,归根到底,都是看战功的。且别想那么多,好生习武,好生学兵法是正经。”

杨文石摇头道:“不相干。兵法武艺要学,心眼也要有。何况我又没有栽赃陷害了哪个,不过多留心人事。此话我不同别人讲,只告诉你知道。”

杨松道:“侯玉凤和我们不是一挂,她原先做土匪婆的时候,就伶俐的很,你别太信她。”

杨文石笑道:“自然,不是叫阿颜朵去查了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宣传司的职责可不止唱戏,不然放在镇抚部下作甚?嫌陆镇抚太清闲么?她能立个功也是好的。”

杨松笑骂:“精不死你们。哪来那么多心眼!一个两个都叫汉人带坏了。”

杨文石笑道:“你少说汉人苗人,别说叫李司长知道,就是阿颜朵听见,都要骂你几句。”

杨松夹了个肉丸子塞到嘴里嚼了两口,含糊的道:“我不管你的弯肠子,我先吃饭。”

想要撼动管平波的嫡系何其艰难?杨文石才不指望兄弟两个谈谈话就能成,不过彼此通个气,静观其变罢了。两人愉快的吃着大餐,说着各自营中的趣事,直到下半晌,才各自回营不提。

而侯玉凤这头,叫侯玉叶认认真真的做了几双柔软舒适的软底鞋,带去拜访了苏小小,请她指点如何梳妆打扮。苏小小不好拒绝,横竖她日日设计衣裳,索性把侯玉叶收做半个弟子,直接教她如何配色配花,也算个一技之长。

侯玉叶是个精乖的,她跟着苏小小混了几日,觉着自己只怕一辈子都学不来苏小小的风姿,掉头就跟着丫头画眉学。画眉怎么梳妆打扮她就弄一模一样的。此时没有撞衫一说,画眉见她跟自己学,反有些得意,指点了她不少窍门。

苏小小主仆只当侯玉叶怕丈夫在外跑船生了花花心肠,休弃糟糠之妻。昔日在青楼见的太多,本着日行一善的心情,顺手教了她许多房中术。闹的侯玉叶在虎贲军住了两个月,眉眼间就生出了无限风流,好似脱胎换骨一般。侯玉凤看的满意极了,打点了几大包礼物并一封书信,将侯玉叶送上了回石竹的客船。

侯玉叶到了石竹,就在服装厂边上赁了一间临街上下两层的屋子。好生歇了几日,去了远行的疲倦,描眉上妆,打扮的神采奕奕,方才拿着侯玉凤的信并从飞水带来的礼,敲响了王仲元家的大门。

王仲元正巧出门,与精心打扮的侯玉叶撞个正着,待见她媚眼如丝、嫣然一笑,登时呆了。

第188章 收线

第140章 收线

昏暗的地下室里,烛光摇曳。没有窗的狭小空间内, 仅靠拐了三道弯的入口通风, 以至于室内空气污浊不堪, 宛如墓穴。然而里间的人毫不在意, 他们一个个赤红着双眼, 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吼:“大大大!”

“小小小!说了是小就是小!”

“我日你娘的眼!到底是大是小,少磨蹭!快开!”

“老规矩!买定离手!你手搁在桌上,老子怎么开?”

众人只得纷纷把手放到桌下, 庄家一掀盖子,桌边同时响起了欢呼与骂娘声。放贷的一拥而上, 满脸堆笑的绕着输家推销:“借我的钱, 我不催着还!”

“借我家的,我家利息比他家的低!”

“你们都走开, 我银钱多, 你们那三瓜两枣的去那头穷鬼的桌子上干去!”

输家早红了眼,哪里还管钱才多寡、哪户人家?胡乱借了钱, 契都不看, 忙忙的签字画押,又投入了下一轮争斗中!

地道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那做生意的小贩尤其细心, 做的馒头糍粑皆拿小炉子煨着,不会太烫, 亦不会太凉。一局终了,瞅准机会捧到赢家跟前。

赢家心情好, 多半肯花几个钱,买带肉馅的,边啃边进下一局。还有诸如卖零嘴的、卖酒水的、乃至替输家抵押装饰衣裳甚至老婆老娘孩子的。硬是把一个小小的地窖,挤的热闹非凡。

不知过了多久,乒铃乓啷响起了哱罗声。庄家大喊:“太阳偏西了,日场休场!夜场要来的报名咯!”

十好几个赌徒此起彼伏的报名,潘经业踉跄了一下,深感自己果真不如年轻人。拒绝了毒友的邀约,摇摇晃晃的从地窖里往外爬。地窖的出口并不直接对外,而是隐于一幢房屋中。

推开屋门,走出门外,身后的帘子自然垂落,隔绝了地窖里最后一丝嘈杂。安静的院落仿佛另一番天地。九月的风有些冷,把在院中发怔的潘经业吹的一个激灵。他摸了摸怀中的碎银子,疾步往家中赶去。

彭季娘做好了晚饭,立在家门口等待。远远见了丈夫,含笑迎了上去,一叠声问:“今日赢了多少?”

潘经业呸了一声,道:“今日运道不好,才得了二三钱。”说着从怀中掏出钱丢到彭季娘手中,“你拿去买菜吧。对了,老二来了信没有?我弄回来的钱,他没乱花了吧?杨家买了三十亩地,我们家少说也得要六十亩,才能压过他家。他要敢拿去花天酒地,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彭季娘道:“放心,你不是叫人带话给他二叔了么?有他二叔在,他没那胆。”

潘家讨儿媳,着实讨的糟心。元宵就不提了,管平波发了话,借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强娶,最后潘家族人去元家闹了个天翻地覆,不肯退聘礼的元家把二姐元小满赔了过来,聊胜于无。

而潘志文则是借了一百二十两才聘着了杨欣,偏偏那老实头借的是王仲元的银钱,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家老婆亦是管平波跟前得脸的人,不能赖账不说,潘志文听见要跟杨家别苗头就着恼。老两口为了挣个面子,私底下得了的钱都不敢叫长子知道,只打发次子带着钱回巴州置产,待生米煮成了熟饭,潘志文就没法子了。

没过几日,老两口接到了潘伟清的信。老两口不识字,悄悄儿跑到王仲元家,请他帮忙念。王仲元半点不想掺和别人的家务事,可人都堵家里了,只得抖开信纸念了起来。

只见潘伟清果然在信上写着买了六十亩水田,还花了三十两买了个大山坡,虽是背阳的,却有一处山泉,最好种生姜、天麻等物,不出三年便能回本。原是杨家想买的,叫他截了胡,特来报喜。

念完信,潘经业还没说话,旁边的侯玉叶已开始道喜,并眉飞色舞的道:“大爷不知道,天麻最是滋补,富贵人家都爱它炖乌鸡,治头痛最好。告诉你们个巧,种了天麻千万别生着卖给商贩,满破着请些人来挖,晒干了卖到药铺子里才值钱!”

彭季娘眼前一亮:“果真?”

侯玉叶笑道:“怎么不真?我家叔叔是军医院的院长,我在飞水时正巧看他切天麻,他亲口告诉我的。”又羡慕的道,“你们有地的真好,我家还不定什么时候能攒出块地来呢。”

王仲元道:“地的事就别多想,至少十年内,虎贲军都是不许土地买卖的。巴州倒是能买地,可你不是巴州人,买了也不灵。”

彭季娘道:“正说呢,太太怎地不许人买地?那多好地,拿出来卖不知能收多少银钱,何必白白分给了泥腿子种?多可惜。”

王仲元但笑不语,侯玉叶却道:“我不管地不地,横竖总得寻个营生。又不许买地,又不许做生意,这官当的有甚意思?光几个三瓜两枣的月钱,够干嘛使的?”

彭季娘听得此话,顿觉寻着了知己,拉着侯玉叶的手道:“就是!说来是钱不少,可谁家不是一大家子?张嘴要吃饭,长大要娶亲,好赖有个官职,不能太随便叫人看笑话吧?我竟是觉着比往日穷的时候更操劳了。”

王仲元不理会彭季娘的昏话,往日饭都吃不饱,自然没有攀比的心思。他只回头看着侯玉叶,无奈的道:“我又没饿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