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玉叶冷哼一声道:“我才不稀罕你的钱。男人靠得住猪都能上树。我姐姐说了,字比钱值钱。你说了教我识字的,镇日间不见人影。不饿着我,呵呵。”
彭季娘哭笑不得,劝道:“你不拘叫他给你弄到哪里做工得了,何必非要识字?”
王仲元道:“她心大着呢。我当着大娘的面说,你们女人家,怎地那般爱比较。她说她姐姐认得一千个字,就怄上了。日日在家跟千字文过不去,不知道的还当她要去考女秀才。”
侯玉叶翻个白眼道:“我高兴,我乐意,你管的着吗?”
王仲元忙告饶道:“是是是,我管不着。”
彭季娘笑个不住:“前日我听人说你去药堂捡药,可是识字识的脑仁疼?要开一剂天麻乌鸡汤治治?”
侯玉叶登时笑开来,的在彭季娘耳边悄悄道:“大夫说可能有了,只做不得准。叫我过半个月再去。”
彭季娘惊讶道:“就有了!好快!”又低声道,“你不是生过两胎么?自己没感觉?”
侯玉叶有些得意的道:“自然是觉出来了,才去瞧的。不然谁好端端的往药堂里去。”
“好八字。”彭季娘酸溜溜的道。她想着杨欣结婚好有七个多月了,却是一点动静都无。叫侯玉叶的喜信一激,更添许多不满。且心中又不免担忧,杨欣不能生怎么办?潘志文那死心眼,必定不会纳妾,难道潘家长房要绝后了不成?
王仲元最烦潘家夹杂不清的家务事,对侯玉叶使了个眼色,侯玉叶就装怀孕困乏,不住的打哈欠。潘经业明日还要去“发财”,见侯玉叶的模样,捅了捅家长理短说个不停的老婆,对王仲元道了谢,告辞走了。
把潘经业夫妻送出大门,天已黑尽。侯玉叶点起了烛火,拿着书指着上头的自家不认得的字问王仲元。王仲元也是脱盲班出来的,识字不多,登时就叫问住。侯玉叶嘟着嘴抱怨:“要你何用?”
王仲元在侯玉叶的腰上捏了两把,笑问:“你说有何用?”
侯玉叶拍开王仲元的手道:“你是靠不住了,给我寻个先生来。我就不信我认不全它!”
王仲元道:“怀着孩子呢!劳神过了不好。”
侯玉叶挑眉:“我前日才学了个新词,叫言传身教。我怀着他日日读书,他将来定学我的勤奋,到时候金榜题名打马游街,我就踹了你,叫我儿子养老!”
王仲元轻轻叹口气,知道自己的确无法承诺太多。爱怜的摸着侯玉叶的脸,轻声道:“放心,我拼尽全力,都会护的你们母子周全。”
侯玉叶咯咯笑道:“不要紧,孩子随我姓侯,将来在我侯家门口插旗杆,与你不相干,吴副部长才奈何不得我。”
王仲元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哪个男人愿自家儿子随了别个的姓?侯玉叶是苗女,她能当汉子是走婚,生下来就归自家。王仲元可不是苗人,便是外室子,也要想法子认祖归宗。
侯玉叶越不在乎,他反倒越心焦,使出百般手段来哄。想着跟他打着差不多坏主意的谭元洲,也学着他那般,没事就拿钱买些衣裳鞋袜糖果点心,去哄侯玉凤与史金良先前生的两个儿子。
横竖史金良在外跑船,很顾不得家里。史老太又耳背,听不见旁人的闲话,只当服装厂果真那般好待遇,连家小都能照看到,逢人便夸服装厂好,儿媳能干,险些把云寨的吃瓜群众笑死。
可王仲元哪里知道,史金良是将计就计,装作万事不知,任由王仲元安排跑长途。一则不欲碍着侯玉叶的计谋;二则王仲元勾搭了他老婆,少不得让他多赚些银钱。而史老太耳朵灵得很,她是装聋作哑,以免日后尴尬。
史家婆媳夫妻母子一条心的算计着王仲元的钱袋子,王仲元全蒙在鼓里,看着侯玉叶的肚子,就觉得心虚。使出百般手段讨好,生怕侯玉叶翻脸不认人。
各路消息零零碎碎的汇聚到了巴州,窦向东翻着潘杨元王四家的故事,招手唤来刘耗子,露出个畅快的笑,道:“石竹可收线了。”
“是。”
第189章 失控
第141章 失控
天气渐冷,地下赌场内生起了炭盆, 把地窖烤的穿不住夹衣, 然潘经业却是如坠冰窟。从半月前, 他便输多赢少, 这二日更是日日几十两的赔。先前的好运不知飘去了何处, 弄的他日常越发忌讳起来。
哱罗声敲响,潘经业好似没听见,竭力的用鸭公嗓催促着庄家开局。庄家什么人没见过?尤其是输红了眼的, 总想着搬回老本,轻易不肯离开台面。睡在赌场的, 皆是这等人。
潘经业输的火起, 非说赢家克他,闹着要换位置。若在外头遇见潘经业耍横, 哪个敢硬杠?然赌场无父子, 休说是潘志文的爹,便是潘志文亲身在此也无用。
几个人吵的险些动手, 地窖不比外头的大赌场, 统共这么点子地盘,果真打起来, 旁人还要不要玩了?庄家一面喊上几个彪形大汉把人摁住, 一面叫他们摇骰子重新排座,折腾了足足两刻钟, 方才把混乱止住。
夜场的客人陆陆续续从外头进来。云寨为军管,自是有宵禁。赶夜场的须得趁着天没黑进来, 不然被巡夜的人抓住,赌场顷刻烟消云散。要虎贲军治下,可不止军营内禁赌,苍梧的半壁江山,除了中秋、元宵两大节庆外,无一处许赌博。
这类的赌场,更是非法。庄家抓着了直接砍,赌徒们则判刑劳改。可好赌乃人之天性,又如何禁的了?明面上没了赌场,头脑灵活的便使出浑身解数,各显神通,造出了五花八门的地下赌场。
休看此处不过是小小地窖,却是云寨最大的场子。还有些在城外村里的,管的松好动作,但不如城中方便,再则乡下人有钱的少,局子开不大,不够爽快。久而久之,云寨城来往的商贩、前地主并诸如潘经业等新贵慢慢聚集在此。
又有虎贲军打散青楼窑子后,被迫从良又没营生的妓。女跟着来来往往。睡女人倒没有赌博那般动静,他们就在小院里隔了数间只能堪堪放下个小床的房屋。上头做暗门子,下头开赌场。赚了个盆满钵满。
宵禁的鼓声阵阵入耳,门房把灯笼吹灭、大门落锁。走到地窖喊:“都让一让,让一让,满地瓜子皮,且叫我们清扫清扫。”
有心急的喊:“偏你们多事,瓜子皮就瓜子皮,我们不理论,你们还理论上了。”
年年月月有人抱怨,清扫的人充耳不闻,快速的打扫场地,又从角落里拖出打铁的鼓风机,狠踩了两刻钟,把地窖内的污浊逼出地道。赌徒们不得已,在院里跟妓。女们调笑说话,等着庄家重新布局。
潘经业独自坐在石阶上,两天一夜不曾合眼的他,脑子有些发沉。等着开局的功夫,就坐着打盹。十一月已是寒冬,管事的怕他着凉,轻手轻脚的靠近,欲把他抬入房间休息。一个名唤杨小二的赌鬼,搂着个妓。女,叼着根牙签,走近来对着潘经业的脑袋一拍:“老爹,开夜场了!等你呢!”
潘经业被惊醒,想着不知输了多少的银钱,腾的站起,大喊一声:“走!”甩开杨小二,大步流星的往地窖中走去。又是一夜酣战,潘经业总算回了点本,哱罗再起,庄家喊:“夜场散!”
潘经业大口的喘着气,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银钱,安抚着疲倦的精神。放贷的李刀疤笑着走上前道:“老爹,赢钱了?赢了就还账吧。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潘经业迷迷瞪瞪的道:“多少?”
李刀疤拿手指沾了些唾沫,一张张数着借条,而后笑道:“二十四、二十五两日,你共借债十三回,本息共计二百一十四两八钱九毫。你是熟客,零头免了,就给二百一十两吧!”
潘经业一呆,周围的人已经骂开来:“李刀疤你也是个欺善怕恶的,我们借贷,半个铜板都不肯少,潘老爹你就四五两的免,我呸!”
李刀疤道:“人家有做官的儿子,你有吗?你若也有做官的儿子,我下回少你十两!”
赌徒最是较真银钱,被李刀疤拿话堵住,一个个气的破口大骂。潘经业脑袋里满是浆糊,反应迟缓的问:“怎么这么多?”
李刀疤道:“哎哟我的老爹!才二百多两,别人算多,你怎么也学穷模样了?上回那个贩货的,进出都是上千两。他不过一介商户,怎比的你家风光。”
潘经业稍稍清醒了点,晃着脑袋道:“我,我没钱……等我回本了再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