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节(2 / 2)

有管平波的吩咐,战俘皆动作起来。先被赶去江边好生洗漱,男的一律剃光,条件简陋,只得各发了块干净的布裹了,然后排队往城内走。不一时太极宫门口的广场就横平竖直的排满了帐篷。仔细看去,原来是地上用石灰打了格子,每个格子一顶帐篷,即便帐篷规格不同,看起来也分外的整齐。好几万人,难免有刺头。远没到安全的时候,管平波亦生不出多少菩萨心肠,只吩咐了句违令者斩。几颗人头落地,连打饭都没有敢插队的了。只把楚朝上下看的目瞪口呆。

女眷们则没有入城,而是直接迁入了虎贲军的后勤部。横竖人数不多,再则白莲不放心应天城内的环境,生怕这帮弱女子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使人围了布幛,也在江边洗干净,换上后勤提供的衣裳,跟着苏小小,畏畏缩缩的往营内走。女眷们的余光打量着来往的战兵,几个熟悉的且胆子大些的女人细细碎碎的交流:“他们好像比姜戎人和气点……”

“不用和气太多,别那么打人就好了。”

“他们好像比姜戎人多,今晚我们能不能歇?我好累。”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苏小小听不懂她们的话,只好唤上那两位能说官话的帮忙安顿。营地自然没屋子,考虑到女眷们才救回来,不宜分开,省的她们害怕,便也似姜戎营地般搭了几个长长的棚子。不过虎贲军极注重卫生,地上的稻草毡子都是极干净的。苏小小带着后勤几个女兵在几个棚子前后来回穿梭,指点女眷们在棚子外依次放置好自己的手巾牙刷等私人物品,脱了鞋进棚子。待她们怯生生的坐在棚子内,又每个人发了个行军壶,里面装了淡盐水,叫她们自己保管好。几个孕妇安顿在了同一个棚子里,各给了杯蜂蜜水,用以安定心神。

收拾好琐事,天都黑了。苏小小领着人去吃了饭,回来时棚子外又围了圈栅栏,沿着栅栏有战兵站岗。女眷们不安的进了栅栏,待她们洗漱完毕,棚子前的门帘便全被苏小小等人放了下来,隔绝了视线,同时棚子顶被拉开用于通风。烛火熄灭,苏小小挨个棚子嘱咐道:“睡吧,夜里不舒服的站在栅栏内喊人,不许出栅栏。明日我再来讲军中规矩。”

两个会官话的跟在她身后翻译,转完所有地方,苏小小又把那二位送回棚子才回自己的住所。整个夜里,没有任何人来骚扰女眷们。紧绷的精神慢慢放松,皆渐渐陷入了深眠。

第238章 再战

第35章 再战

“报告!”主帐外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夜不收第一队队长陈凤徽求见将军!”

管平波刚睡醒, 听到陈凤徽的名字, 立刻睡意全消。夜不收第一队正是往东去探查的队伍, 只怕是有了姜戎的消息。暂顾不得洗漱, 胡乱抓了把头发, 便起身向外,坐到了桌前,清清嗓子道:“进来吧。”

陈凤徽入内, 行了个军礼:“报告将军!东北方向百里开外发现姜戎骑兵,正往应天赶来!”

算了算日子, 距离上次开战足有五天, 想必贺赖乌孤丢了应天营地,便在东边劫掠, 否则不会等五日才反击。吃饱喝足才好打仗, 贺赖乌孤的确老练。管平波早有准备,扬声唤亲兵:“立刻通知全营, 两刻钟后, 出营列队,各级做好战前动员, 清点人数、检查枪械、马匹, 勿有遗漏!”

战马全速时速可达六十公里,即便贺赖乌孤不用冲刺速度, 最多只要两个时辰即可抵达战场。刚起床的战兵们飞快洗漱集合,一队队往应天城墙外预先安排的阵地奔去。到了地头, 各就各位,后勤人员提着篮子沿着队列发光饼。整个阵地井然有序,未听见半分杂乱之声。

应天城内亦是接到了线报,各级将兵小跑着往自己岗位去。城内各街道保长带着各家男丁,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从姜戎南下开始,各种关于他们的残暴传说便频传入应天。待窦向东扣留众官家眷,传言在官员们的推波助澜下越来越盛。如今城中的人都知道外头的光景,再加上太极宫前俘虏们的惨状,城中居民皆生出了“战亦死,降亦死”的念头。连妇孺都手执木棍扁担等物,欲与姜戎决一死战!

此时,虎贲军已于城墙前列队完毕,发放早餐的后勤退出战场,战兵集体于原地再次检查武器、马匹。不多时,只听炮声一响,主将旗举,二师长旗应之,随后各团长旗应之,以此类推。李运踏上城门,便听城下天鹅音响起,虎贲军万千战兵齐声大喊:“虎!”

那声音整齐划一、中气十足,震的人胸腔发胀,不由生出胆怯畏惧之意。

旗帜再举,整个军团仿佛一个大脑控制搬,层层接应干净利落,不长不短的天鹅音再次回荡在寂静的城外,又是一声“虎!”震颤着大地。

远方腾起了烟雾,李运在城头与虎贲军打起了手势。站在指挥台上的管平波,通过单筒望远镜看到天边一线黑影疾驰而来。众人皆听到了模模糊糊的轰隆声,中军旗帜再举,天鹅音后,所有人收腹提气,第三次大喝道:“虎!”

最后一次的呐喊比前两次更盛!听得楚朝将兵都精神一震。

姜戎越发近了!哱罗绵长的呜呜声响起,骑兵纷纷上马,步兵执器械立齐。须臾,贺赖乌孤的骑兵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内,战马踏在土地上的声响,犹如闷雷打在众人心头。孔彰深吸一口气,略略安抚了下坐骑。战马服役时间尤其的短,巴特儿早已退役,他胯下这匹显然没有巴特儿的老练。而他身后跟随的骑兵,亦远不如昔年的精锐。但他有信心击溃敌军。

管平波放下了望远镜,姜戎的距离已是肉眼可见。前日的偷袭打的贺赖乌孤措手不及,今日则是真正意义上的正面迎敌。

贺赖乌孤已知先前的营地被抄,横行中原多年,头一回吃这样的大亏,恨的险些咬碎了牙。行至距离虎贲军约二百仗处,命大军停下,修整队伍。才因奔跑吃了无数灰尘的战马打着响鼻,预备着接下来的冲杀。

千百年来,以步制骑总是艰难,步兵难免在心理上对骑兵产生畏惧。虎贲军日常训练便有站军姿,此刻皆是站的笔挺,许多人的手却不由紧了紧兵器。此时此刻,天地之间万籁俱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着接下来的交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城墙上突然莫名的敲起了欢快的锣鼓。咚咚锵,咚咚锵,随即更为欢快的唢呐声加入,城墙上方忽然出现了几十个穿红着绿的人扭起了秧歌。

贺赖乌孤差点被呛住,什么玩意!?

窦宏朗和李运也是满脸便秘的神色,板着脸应对四面八方探过来的质疑的视线。

城墙上的人唱起了山歌,两边烟花咻咻的上天,在空中炸开绚烂的花朵。把姜戎骑兵看的一愣一愣的。贺赖乌孤的亲卫忍不住问:“将军,他们是在做法事么?”

贺赖乌孤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若非对面是让他吃过亏的管平波,现就直接提刀杀过去了。烟花又炸了几朵,城墙上居然放起了鞭炮。贺赖乌孤冷哼:“也罢,叫他们唱完了大戏,再送他们上西天。”

话音未落,城墙上骤然落下了个巨大的横幅,只见上面用姜戎文字写道:“热烈欢迎华夏的老朋友贺赖同志再送物资!”

贺赖乌孤一呆,城墙上再落对联,上联是:“迎大礼,万匹战马我笑纳;”下联为:“送瘟神,无数胡虏见阎罗。”最后横批展开:“孬种!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贺赖乌孤轰的炸了!一声马嘶打破了阵列的寂静!他怒吼道:“冲!活捉那女人!”

姜戎骑兵齐齐一提缰绳,杀声震天的往虎贲军冲去!骑兵带起的烟尘直冲九霄,楚朝的守军调整好了佛郎机的角度,只待他们冲入射程内。以骑兵冲击的速度,刹那间已跑完一半的路程。风呼啸过大地,管平波的嘴边露出了残酷的微笑。

砰砰砰砰砰,莫名其妙的接连爆炸在四面八方响起,骑兵如同落入陷阱般,簌簌往下掉!还在马上的骑兵不由左张右望,哪来的炸药?分明没进射程啊?

时速六十公里的速度带着巨大的惯性,即便前方有诈,亦难以停下。越来越多的骑兵栽倒在爆炸中,被后方的袍泽踏过,顷刻间骨断筋折,惨叫响彻云霄。

孔彰在后方看的神清气爽,管平波故意打横幅气人,为的就是让贺赖乌孤借着愤怒尽快的冲杀。骑兵冲阵,等闲难以挡住,但如果步兵阵列前,埋了地雷呢?

想当年他受命于陈朝上山剿匪,被管平波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如今再见旁人中招,心情那叫一个爽!尤其是彻底研发出簧片打火技术的虎贲军,地雷威力非昔年可比。整个战场处处开花,姜戎骑兵几欲抓狂。

贺赖乌孤电光火时间便明白了管平波激怒他的缘由,骑兵的速度是最大的杀器,在此时此刻却成了最大的弊端!冲击的骑兵不可能骤然停下,否则惯性带来的踩踏足以让他全军覆没。他一声令下,冲杀的号角不停,骑兵条件反射的继续向前冲。黑火药版的地雷杀伤力毕竟有限,贺赖乌孤没有犯蠢,硬生生的踏出了条血路,让管平波无比遗憾。然前方倒下的骑兵成为了障碍,冲杀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

越过地雷阵,虎贲军的炮。火铺天盖地的袭来。大。炮早不是新鲜物事,姜戎骑兵并不畏惧,继续向前。

没有被打乱步伐的姜戎骑兵如泰山压顶、滚滚袭来。沉重的马蹄声,好似能把活人踩成齑粉。第一阵列的火绳枪兵用深呼吸压制着几乎跳出喉咙的心跳,默默的估算着骑兵的距离。火绳枪射程有限,太远放枪不过是浪费弹药,可近距离的射击,又是何等的令人胆寒?

骑兵越来越近,黑色的锁子甲几乎填满了火绳枪兵的全部视线!咚咚咚!点鼓声声,虎贲军毅然迈出步伐,勇往直前;旗帜挥下,火绳枪齐鸣!仅仅三轮,骑兵的马蹄已近在咫尺!

枪兵撤入阵列的瞬间,姜戎骑兵大无畏的冲进了阵列!人数相当的两方,骑兵天然带着巨大的优势。固然地雷阵与火炮火绳枪的袭击下有所损伤,依然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器。猛烈的冲力直接掀翻了盾牌,在虎贲军的骑兵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直接在阵前撕开了无数道口子。

贺赖乌孤心生快意,该到他的主场了!

窦宏朗十指紧紧的握着墙体,伸着脖子,探出半个身体看着突变的战局。他的心跳比鼓声还响亮,不住的默默祈求:坚持住!平波,你一定要坚持住!

管平波神色不变,战场上,气势尤为重要。她用不高不低的,甚至可称作从容的声音吩咐道:“变令!擂鼓!”

砰的一声炮响,红色的旗帜指向前方,同时点鼓骤停,取而代之的是交锋的擂鼓。各团中军鼓声大作,完全一致的声响,硬是在万马奔腾的嘶鸣声中杀出条血路,顽强的回响在战场的各个角落。

姜戎骑兵终于冲入了阵中。骨朵、弯刀与马蹄带气了漫天血雾!然而战场上却闻不见哀鸣。姜戎屠刀不停,指挥官们的心中却抑制不住的渗出彻骨的寒意!姜戎通常不打接触战,他们习惯于六到二十丈的距离,用骑射消耗敌军,直把敌军打到崩溃,再由重骑兵出马收割人命。此时此刻,贺赖乌孤感受到虎贲军的心理素质,竟是生出阵阵后怕。如此对手,容不得半分侥幸,否则死的定然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