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1 / 2)

李恪昭正要再开口,却有一人冒冒失失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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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是个武袍青年,身形魁伟英武,却违和地生了张络腮胡都遮不住嫩气的脸,叫人不好断定他年岁。

他一副火烧房子的架势,什么都顾不得了:“公子,大事不妙!”

李恪昭冷冷甩出一记眼刀。

“飞星无状,请公子息怒,”大胡子飞星咽了咽口水,“事情十万火急,可否移步外间说话?”

“无妨,说吧,”李恪昭冷静发问,“是王宫派出的‘验喜钦使’提前来了?”

飞星瞥了岁行云一眼,又看看李恪昭。

确认他并无回避岁行云的意思,飞星才重重点头:“没料到会来得这么早,已在前头街口了。”

李恪昭处变不惊,只对岁行云道:“这就是我需你协助之事,晚些再向你解释。待会儿无论谁问,都要说昨夜我与你同在喜房内。倘若漏了口风,这府中所有人都性命堪忧。懂吗?”

“懂。”岁行云懊恼握拳。险些忘了还有“验喜”这种乌糟烂俗!

出嫁前,族中婶娘曾半遮半掩向她提点过此事。

所谓“验喜”,就是洞房翌日由专人验看喜帕上的新娘落红,以此确认其婚前为“贞洁之躯”。

此风俗对女子极不友好,亦不公平,后世经历几次思潮变革后已将此糟粕旧俗彻底消弭。

可在这上古时,新郎出身越贵重,“验喜”就越不可避免。

如李恪昭这般出身,在异国为质,“验喜”之事就需所在国君王谕令王后亲自过问。

按规制,新婚翌日晨间,会有九人组成的“验喜钦使”队伍自中宫而来,以表王室对质子的亲善重视。

“验喜钦使”猝不及防提前登门,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飞星急道:“公子,领头的蔡王后中宫女御官,是上将军卓啸的亲姑母!”

“上将军,卓啸?!”

岁行云觉得自己复生后的整体运势,用一个草书狂写的“衰”字就能总结。

《缙史》载:天命十七年,缙公第六子李恪昭及妻质于蔡。秋,上将军卓啸弑其君,窃蔡,欲撕友盟攻缙。

谋士齐文周谏曰:可斩缙质子夫妇祭旗,以振三军。

这不是验喜,这是板上钉钉的找茬索命!李恪昭质子生涯里最要命的死敌,即将派人杀上门来了!

第3章

此时是天命十六年二月,距离史载的“卓啸窃国”尚有一年半。

有蔡王弹压,目前卓啸还不会师出无名地针对缙质子府。但他意图从李恪昭身上抓到把柄借机生事,以游说朝中支持攻缙的小动作频频。

主责今日验喜事宜的蔡王后中宫女御官卓氏虽礼仪周到、笑容得体,却行径强硬地率众直抵后院喜房门口。

做为李恪昭的亲信随护,飞星很清楚,卓氏这份跋扈并非来自蔡王后,而是源自她那力主攻缙的侄儿。

今日若与她正面冲突,难免给自家公子招来祸端——

毕竟,李恪昭昨夜才带他去做了件“绝不能被卓啸逮到蛛丝马迹”的事。

不便硬碰硬地拦阻卓氏,飞星又不太确定喜房中的李恪昭与岁行云是否已做好万全准备,只得一路忍气赔小心,试图为喜房内的二人多拖出些“查漏补缺”的时间。

“万没料到钦使今日来得这样早,多有怠慢。方才已差人禀过,还请钦使前厅用茶稍待,我家公子与夫人……”

“无须多礼。”卓氏扬笑打断他的话,定在喜房门前的双脚好似生了根。

“素闻缙公子喜清静,府中后院不留近侍婢女也不留。王后念及公子首次娶亲,夫人又是初来乍到,只怕二位贵人今晨会有需人照应之处,这才特命我等提早到来,以供缙公子夫妇临时差遣一二。”

这话无可驳,飞星一时再想不出该如何支走她,急得背后冒汗。

好在喜房的门被从内打开,飞星抬眼见李恪昭昂藏立于门扉前的光影之中,暗松一口大气。

别看卓氏在飞星面前横,面对李恪昭时却立刻收了气焰。

她旋身捋整裙裾,毕恭毕敬以单膝触地,口中问安:“蔡中宫女御卓氏,请缙六公子安。公子万年。”

她身后八名随行宫女也跟着同礼,齐齐道:“缙六公子安。公子万年。”

李恪昭淡淡颔首,长腿迈过门槛后,侧身让出进房通路:“有劳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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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喜帕后,验喜钦使们便帮着更换府中各处的灯笼、喜烛等物,其中两人更是进了厨房,当场熬煮起蔡王后赐予缙公子夫妇的补汤。

而卓氏则以“王后关怀”为由,单独与岁行云留在喜房,窃窃声询问些极其私密之事,说是“以便回宫覆命时有所禀报”。

卓氏笑得眼角起了鱼尾纹,略凑近岁行云耳畔,低声道:“夫人觉得昨夜……如何?可有不适之处?”

岁行云虽活两世而未经人事,但在后世时有不少成过亲的军中同袍。“帏中浑话”听太多,少女心思几近麻木,与人谈及此类话题时甚少羞涩慌乱。

此刻闻听卓氏之言,她只是浑身乍起恶寒,同时心中又火气熊熊。

当世的婚俗风气究竟怎么回事?!窥私癖如此严重,实在丧心病狂。

新婚夫妇洞房感受是美妙还是苦楚,与外人有何相干?

若答“感受不良、极度不适”,蔡王后还能帮忙另找人来“代打”是怎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