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昭吩咐叶冉备礼,又让岁行云在主院门口等着,说是换衫后要带着岁行云一道去蔡王伯府上致谢。
“既是要登门致谢,那我是不是也该换衫?”岁行云看看自己身上的天水碧织金锦武袍。
李恪昭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不必。”
嘿!你可真有意思啊。既要出门见人去,却光许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倒叫我这么随便?
岁行云满心腹诽着冲他的后背龇牙咧嘴。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更衣过后的李恪昭迎面而来,岁行云忽地就红了脸,脑中白茫茫一片。
他也换了天水碧织金锦武袍。
两套都出自容茵之手,除了尺寸大小不同、岁行云身上这件的衣带长些能打花结之外,几乎就是一模一样的。
他甚至仿着岁行云今日的模样,束了同样少年气的简洁马尾髻,只是岁行云以锦缎束发,而他则戴了一顶镶嵌珊瑚珠的小银冠。
在她呆若木鸡的瞪视中,李恪昭走到她面前站定,面无表情:“手伸出来。”
“做、做什么?”岁行云猛地退后,却被他长臂一展卷了回来,紧紧扣进了怀中。
她慌到发懵,四肢麻木似地僵在他的怀里:“你你你做什么?我我我警告你,轻浮,轻浮是君子大忌……”
鬼知道她在说什么,根本语无伦次了。
“蔡王命我速速回府安抚夫人,”李恪昭双臂收紧,沉嗓隐隐带着点恼火,“王君之命不可违背,我这是奉旨轻浮!”
他先前在书房故意晾她,不是与她生气,而是气自己。
虽深信她有足够的勇气与机智面对昨夜那般场面,且事情的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
她没有辜负他的重托,与飞星等人配合无间,稳稳守住了自家府门。
可那样险峻的时刻,他本该在她身旁的。
第37章
李恪昭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岁行云思绪大乱, 直到从蔡王伯府中回来都还懵着, 一脸呆滞。
奉旨轻浮?这扯的, 真是呸呸呸。
堂堂缙国六公子, 私下里又无王君钦使在旁督巡, 会将蔡王的话奉为圭臬?那才见了活鬼。
岁行云低低垂着眼眸,看着自己不停交错向前的鞋尖, 被纷繁心事搅扰得神魂不宁。
绕过垂花拱门进了抄手游廊后,李恪昭止步,望着前面那个时不时同手同脚的僵硬背影,若有所思。
“岁行云。”他沉声轻唤。
岁行云一个激灵, 猛地回头:“啊?在!”
“若我说, 那只是庆幸伙伴安然无恙的拥抱, 你信吗?”李恪昭眉梢轻扬,语气无波无澜。
春末夏初的戌时日晚,暮色苍茫,天地一片相思灰。
廊檐上雕花仿佛被蒙上若有似无的纱幔, 衣着发饰相仿的二人隔着三五步的距离静谧相望, 虽身形、面容大相径庭, 却又诡异地仿佛对镜独处。
有许多纷繁思绪如细小浮尘, 无声无息飞舞在薄薄暮光中,晦暗不明, 却又无所遁形。
岁行云勉强挤出笑来:“若公子也那么抱了飞星, 那我就信。”
李恪昭淡淡颔首, 以手掩唇, 发出了一串急促啾鸣的鸟语哨。
未几,飞星循哨音飞奔而来,惊疑不定地看看岁行云,再扭头看看李恪昭。
“公子,出什么事了?”
李恪昭二话不说,大步迈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抱住,并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飞星霎时化作一尊面涂红漆的木雕,直挺挺杵在原地,两眼愣愣放空,嘴唇微翕却发不出声。
岁行云噗嗤笑出声,深觉自己先时大约也就是这般蠢态了。
李恪昭挑了挑眉,噙笑凝她一眼后,迈开长腿,从容离去。
待到回了主院寝房,坐在内间雕花圆桌畔,他耳廓已不受制地红透骨。缓缓松开握了一路的拳头,掌中那层无人窥见的薄薄濡湿,恰如狼狈又凌乱的少年心事。
不能急,不能再惊着她,得慢慢来。
*****
虽李恪昭好似用行动解释了那个拥抱,岁行云内心仍有微妙,躲了他好一阵子。
每当有正事不得不与他当面说时,岁行云便不由自主地垂首低眉,半点不敢与他对视。
那心虚模样,仿佛她才是当初唐突轻浮的那方。
反观李恪昭却诸事如常,吩咐差事时对她与叶冉、飞星也不曾厚此薄彼,连出了错挨骂时的待遇也与他俩如出一辙。
衬得她既小家子气又自作多情,这让她颇有点灰溜溜的,愈发不知该如何与他恢复以往那般自若相处。
到了六月初的某个下午,李恪昭命人唤了正在西院训练的岁行云来,单独吩咐她一件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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