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谁,都是我自找的,”她举目望向前方,苦笑唏嘘,“我可真是个心志不坚的小废物啊。”
不远处的桂树有桂子应声簌簌坠落,如树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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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事情都做好部署后,李恪昭回到院中,等到日落西山才见到岁行云。
“你……”李恪昭语塞。
“我陪明秀说话去了,”岁行云无奈地撇撇嘴,“她遇着点事,眼睛都哭肿,挺惨的。”
李恪昭想了想,轻声问:“那你呢?也哭了吗?”
岁行云侧头瞥向他,奇道:“没有啊。公子何出此言?”
“对我的部署不服气?”李恪昭仔细端详她的神色,“想发火?想揍我?”
岁行云单手叉腰,叹着气笑道:“公子放心,既您已有决定,我不会与您胡闹。我没那么脸大,敢说‘飞星、司金枝与连城三人合力都不如我这种话’。”
她需要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他们又何尝不需要?
上辈子的岁行云也不过就是个寂寂无名的小将军,这三人里可有后世传说中声名显赫的“杀神司金枝”。
“如您所言,训新兵本也不是小事,如今叶大哥有诸多不便,我与他分担这职责也是理所应当,”岁行云认真道,“军中无小事,我定不辱使命。”
至于她于李恪昭之间的私事,她眼下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处,进退两难,且先搁着吧。
八月初八,缙王钦使登门通传王令:八月十五正午时于宫中设家宴,诸位公子皆需携夫人同往。
此宴既是仲秋家宴,也是为李恪昭归国接风洗尘,更有“欢送”他前往屏城就任主政之意。不但他非去不可,岁行云也得露面。
“要烦你陪我走这一遭了。之后去了屏城,便不会有这样多麻烦琐事。”李恪昭看似镇定,喉间却紧张地微滚数次。
“好。”岁行云眼眸半垂,唇畔扬着笑。
自初六那日黄昏过后,岁行云一直显得很平静,照常与人说说笑笑,也未对他别扭甩脸发脾气,没再提休书之事,更不曾坚持要亲自带人去打积玉镇。
这让李恪昭觉得很诡异。
“若你不愿去……”
“没有的,”岁行云赶忙摇摇头,笑意平和,“我只有旧年衣衫,还多是与男子武袍差异不大的那种,不合适穿去赴宫宴。还是赶着做件新衫为妥吧。公子觉得烟霞锦可好?”
烟霞锦为缙国特有,专供王室,穿这个赴宫宴,倒正合宜表个衷心,以免李恪昭因她出身之故被人为难。
她明明是笑着的,李恪昭却觉心间窒痛,不知从何说起,便道:“你要是想穿别的,也可。”
他记得她嫁妆里有岁氏的天水碧织金锦。
“衣衫布料我本不在意。穿那个,不就等同使劲提醒大家我是蔡国人?无谓因此惹人诟病,万一给您惹来麻烦就不好了。还是烟霞锦妥当些,”岁行云说着一拍脑门,“时间紧,我得去问问府中裁缝是否……”
在她即将转身的瞬间,李恪昭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若不痛快,就说出来。”
岁行云笑叹一声:“说出来,公子就会改了主意,换我做主将吗?”
李恪昭抿唇不语。
“看吧,说也白说,”岁行云勾了勾唇,“不必担心,我把自己哄好啦!打积玉镇的法子,我回头先去与叶大哥过一遍。若他也觉可行,我会在抵达屏城之前教给金枝他们。”
“然后呢?教给了他们,你想去哪里?”李恪昭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岁行云疑惑地眨眨眼:“还能去哪里?自是去屏城,与叶大哥一道坐镇后方训练新兵啊。莫非公子又改了主意,连这也不让我做了?”
李恪昭总觉得她不对劲:“若我说是呢?”
“往后您需用人之处可多了,我等得起。在那之前,若您不让我做旁的事,最多我就闷在家中写兵书?若是写兵书您也不许,那可就糟了个大糕,”岁行云无奈苦笑,“公子,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若非要她做娇养后宅的闲散贵妇,她就只能提前跑路了。
两情相悦、相守终老,这确是世间大美之事。可除此外,她还需得有一点“自己”。
总得要有点像样的事做,她才能记得自己是谁。
她至少要记得自己曾是雁鸣山武科讲堂最出色的学子之一,曾是北境戍边军前哨营先锋小将岁行云。
即使两世为人最终都只能一事无成,她至少要记得自己曾经的骄傲与抱负。
那是她的立身之本,若连这机会也不给,她是真的哄不好自己了。
第51章
在等待仲秋宫中家宴期间, 太子按缙国惯例, 遣人向几位公子府中分别送去一份积玉镇的战报。
以往李恪昭客居他国,这种事自与六公子府无关, 如今他既已归来, 便也同样得到一份。
原来, 就在七月上旬李恪昭与岁行云等人还在船上时, 经五公子李恪扬举荐,缙国将军李胜挂帅,领三万人前去夺回积玉镇。
围城鏖战一个月,于八月十一大败而归, 李胜本人重伤昏迷。
积玉镇地处澜沧江与滢江交汇处, 它跟前就是缙国通往各国的一段重要水路。
但因两江汇流处浪急险峻,缙国于造船工艺上又实在平平无奇,从前缙国官、民漕运都不会首选这条道,只将它作为万不得已时的退而求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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