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愈是明目张胆,愈是不会让人觉得咱们在聊大事。”贺兰尧如此说着,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即便这会儿贺兰陌走过来又有什么要紧的,你我立即换上一副嘴脸,互相贬低,他只会以为咱们是在吵闹,你觉得——宁王和太子的谋士站在一起,除了互相讥讽几句,还会说别的话么?”
“殿下英明。”公子钰低笑一声,“如今太子对齐王的怨恨想必足够深了,早在我提醒他齐王会是个劲敌的时候,我便看的出来,太子颇为恼怒。”
“他恼怒的不是齐王,而是他自己。”贺兰尧轻描淡写道,“为他自己一直以来的愚蠢疏忽恼怒,如贺兰陌这样的人,一旦他将一个人定为敌人,必定是——不将其置之死地不罢休。”
“殿下的意思是,我如今可以怂恿太子害齐王了?”公子钰轻挑眉梢,“那两株盆景,可以派上用场了么?”
“当然可以。”贺兰尧唇角挑起一丝浅浅的弧度,“你不如今夜就去和他提议,将那两株盆景带去给他看,并且说明用处,我相信以他的性格,会赞同你的提议的。”
“是。”公子钰应道,“那就依殿下的意思。”
……
是夜,冷月高悬。
装潢华丽的寝殿内,身着黑色锦衣的男子端坐在书案后,奋笔疾书。
“太子殿下,夜里凉,喝杯姜茶暖身罢。”正前方响起一道优雅淡漠的声音,随后是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嗯,放一边。”贺兰陌一边抄写着经文,一边道,“听说今日你与宁王在操练场边发生了口角?”
公子钰听闻此话,眸底迅速掠过一丝笑意。
宫中传言的真实性,素来没有十分准确的,而像这么颠倒事实的,想想也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
此人除了他们永宁宫那位殿下,还会有谁?
“并未发生口角,只是他单方面在讽我罢了……与宁王第一次说话,说的并不愉快。”公子钰淡淡道,“这位宁王殿下说话……几乎是句句带刺的,他笑我一介寒酸书生,还渴望有出头之日,这位殿下口齿很厉害,我如今虽是太子殿下你的门客,却也只是平民,宁王讥讽我,我自然是不会还口的。”
“他的伶牙俐齿我早也见识过了,嘴确实毒。”贺兰陌嗤笑一声,“不必理会他,一个孱弱的药罐子,且看他能得意多久。”
公子钰听闻此话,眸底迅速掠过一丝冷意,转瞬即逝。
“太子殿下。”他忽然道,“你可曾听过——塞北醉梦香?”
“什么?”贺兰陌抬眸,似有疑惑,“醉梦香?”
“看来您没有听过,也罢,我来与您说说。”公子钰淡淡一笑,“我让人运了两株盆景来,给殿下您欣赏欣赏。”
☆、第179章 不允许你离我而去
“盆景?”贺兰陌不以为然,“本宫如今抄经都来不及了,哪有心思欣赏什么盆景,你方才提到的醉梦香,究竟是何物?”
“殿下,这正是我要与您说的事儿。”公子钰如此说着,随后转身朝着殿外的人道,“进来罢。”
他的话音落下,便有两人踏进了殿内,一人手捧一株盆景,到了书案前,将盆景搁下。
“殿下,这便是我要赠予你的礼物,榆树和五针松。”公子钰说着,伸出了手,修长的指节抚上了榆树的树叶,“殿下您闻闻,这上面是否有什么味道?”
“味道?”贺兰陌闻言,便摘了一片榆树叶子下来,拿到了鼻翼前,嗅了嗅,道,“哪有什么味道?有的只不过是寻常的草木香。”
“这就对了。”公子钰悠悠道,“看似无害,拿来做杀人利器,必定不会有人发现。”
贺兰陌闻言,鹰眸微微一紧,“此话何意?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奥秘?”
“这盆景上涂抹了来自于塞北的一种稀有香料,醉梦香。”公子钰解释着,“本是一种具有安神作用的香料,但它最忌讳的便是与草木香混合,这味香料,一旦与草木之香混合,就成了摧残神智的慢性毒药。”
“竟有这样的事。”贺兰陌顿时来了兴趣,“慢性毒药?发作时间大概是多长?”
“至多一年。”公子钰道,“若是栽在室外的树,便不至于害人,只因香气很快就会在空气中散尽了,可若是涂抹在屋内盆景上,香气则弥漫在屋子里不易散出去,闻久了这味道,会渐渐神智失常,不出一年便会见阎王了。”
贺兰陌听闻此话,目光中划过一缕思索。
公子钰今日送他这两株盆景的目的,此刻已经很明确了。
齐王为太子求情,使得太子重获自由,那么太子去给他赠送点儿谢礼,岂不是很合情合理么?
公子钰的手段倒是很独特,只是——这其中的风险又有多少呢?
“殿下,你方才也嗅过了,闻不出异样的味道罢?”公子钰不紧不慢道,“这醉梦香的香气很淡,会被树木的气味覆盖,殿下不必担心会有人察觉,若一年之内齐王暴毙而亡,也不会有人能想到是盆景杀人。毕竟它们很不起眼。”
“你说的似是有理。”贺兰陌沉吟片刻后道,“他若一年后暴毙,又有谁能联想到本宫一年前送他的盆景。”
“那么殿下的决定是要送了?”公子钰淡淡道,“殿下是否会对齐王心存不忍?”
“心存不忍?”贺兰陌嗤笑一声,“本宫可没有妇人之仁,从前不知老四的野心,本宫也没有想过去害他,但如今却是不能再和他好好相处了,本宫不下手,老四也会对我下手,既然注定要斗,那么就不应该心慈手软。”
在扫除障碍的时候,他从来都不会犹豫。
“太子殿下能如此想便是最好的。”公子钰道,“相信齐王本人也不会对这两株树有提防。我查阅过出云国的史册,以树杀人的事例,出云国数百年来从未发生过,甚至没有流传过,对于没有发生过的事儿,自然不会有人去防备。”
“故而,你我要开创这个先例?”贺兰陌低笑一声,“也许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发生了,也不曾被人挖掘出来过。那么自然就不会记载于史册上了……也罢,今夜就将这两株树送去给老四。”
但凡是他所决定的事儿,素来都不会磨蹭。
……
永宁宫。
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花叶,打在树下藤椅上互相偎依的两道身影上。
“阿尧,咱们这次去赤南国,要带几个人,你可是想好了?”苏惊羽倚靠在贺兰尧的肩头上,闭目养神,慢悠悠地说着。
“我想,只带上月落乌啼与小青。”贺兰尧边说着,边撩着苏惊羽的头发在指间打转,“大概这几日便出发吧,等贺兰陌垮了之后,咱们也可以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