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旁边太监狠狠地咳嗽了声,何小姐才反应过来,忙低头跪了下去。
此刻内殿里那数家贵女也瞧见了皇帝驾到,这几人里头,倒有一大半是见过赵宗冕的,只因先前赵宗冕没登基之前, 混在京内, 到处饮宴,这些少女们虽人在深闺,却早知道风流王爷的名头, 所以明里暗里偷看过几眼。
赵宗冕扫了何蕊一眼, 迈步入内。
西闲早也起身迎接,赵宗冕握住她的手:“那是谁?”
西闲道:“是翰林院何学士之女。”
“她怎么了?”
“回头再跟皇上细说。”西闲应了声, 问:“今日皇上为何有空?”
赵宗冕笑道:“听说你这里忙,太子吵着要来看一眼。”
西闲一怔,赵宗冕看向门口,却见泰儿探出头来,见赵宗冕示意,才小心翼翼地出来,上前乖乖地行礼:“泰儿给母妃请安。”
西闲不知道他们父子两个闹的什么,只是贵女们都在,却也不好就任意跟泰儿亲密起来。于是叫他起身。
赵宗冕也命众女起身,扫了几眼。众人虽知道以后入宫伺候的便是这位主子,但初次照面,仍是各自晕红了脸,或窘羞惶恐,或心如鹿撞。
赵宗冕笑对西闲道:“贵妃这儿的事若完了,便让她们先回去吧,朕还有事跟你商议。”
西闲见他来了,本以为他自然也想来看看自己的后宫,就也想让他仔细打量打量。
如今听赵宗冕如此说,且又是询问的口吻,很不像是以前的随意,便也十分的谦恭道:“臣妾遵旨。”
于是命内侍跟嬷嬷们领了众人出殿,剩下的便是择日入宫。不在话下。
直到众人都去了,赵宗冕才对泰儿说道:“你觉着哪个好啊?”
泰儿道:“哪个都不好,都不如母妃。”
“听听,”赵宗冕笑对西闲道:“真不愧是你亲生的。”
西闲抚过泰儿的小脸,问道:“皇上怎么这会儿来了,有什么事商议?”
“哪里有事,是这孩子听说你这儿热闹,非得拉着朕过来瞧瞧,我看他的鬼心眼儿多着呢,大概是不知听谁说了今儿你召见各家小姐,怕你给人欺负了。”
西闲望着泰儿懂事的眼神,这才明白方才这小家伙为什么当着许多人的面行大礼,而不像是平日那样直接跑到自己跟前。
将泰儿揽在身边,又温声问他今日学了什么之类。
赵宗冕却突然又想起那何蕊,便问:“那女孩子是怎么了?哭哭啼啼的,难道被你骂了?你向来能宽和就宽和,可是很少这样严苛对人的。”
西闲便将章令公主诉苦的事说了,又道:“臣妾命人去查了查,这件事还并不是公主污蔑他们,实在说了些不大好听的话。”
章令公主原先在桃城的时候,安国公去后,她召了不少入幕之宾,名声自然是不大好的。
西闲又把关潜看做半个儿子一样,自然无法忍受,所以才一反常态,故意在这会儿驳斥了何蕊一番。
赵宗冕听了,哼道:“原来你是为了给潜儿出头啊。”
西闲道:“公主好歹也是皇上的姐姐,他们也太过了。而且臣妾并没有冤枉他们,上次选秀,何小姐称病不来,我命人细细探听,才知道他们家本不愿意送女儿入宫的……所以故意称病想要避过,这次却不知怎么又想开了,这里岂是他们说来就来,想去就去的?”
赵宗冕道:“该死该死,朕这样英明神武,也给他们看低了,还好今儿小闲又给朕出了口气。”
泰儿似懂非懂,却忙拍手叫道:“母妃好厉害,比父皇还英明。”
赵宗冕笑骂道:“这小子,跟着太师学了那么久,还是这么胡说八道的。”
待要把先前泰儿询问顾恒这一胎是男是女的事当做笑话一样讲给西闲,可话到嘴边,却又鬼使神差地咽了回去。
赵宗冕道:“不过这何蕊生得还是可以的,仿佛也有些才学。他们家又是三代的状元门第,怪道公主看上她,也怪道他们家比别人要清高些。”
西闲垂下眼皮道:“皇上若是觉着她好,臣妾再叫人告诉她家就是了。”
赵宗冕笑道:“朕看着还真挺好的,那你叫人说去吧。”
西闲皱皱眉,默不做声地看着赵宗冕。
赵宗冕也不顾泰儿在旁边,凑过来嗅了嗅她身上的淡香,小声道:“逗你的,还当真了?”
他这般不正经的样子,跟先前进门时候那端庄明仪的雅贵天子,简直判若两人。
西闲笑着摇了摇头。
泰儿突然冒出一句:“母妃,是潜哥哥喜欢那个什么小姐吗?那为什么不让父皇赐婚呢?”
西闲一愣,赵宗冕却仿佛受了启发:“小子,你突然聪明起来。”他转头望着西闲道,“既然公主看上了这何蕊,那不如朕给他们赐婚就是了,撮合了这门亲事,也是功德无量。”
西闲却没有立刻答复。
赵宗冕见她不回答:“怎么?”
西闲这才说道:“虽然公主喜欢,却不知潜儿的意思。要不要等问过了再决定,何况……”迟疑了会儿,西闲低低说道:“这何家既然不愿意,如果勉强赐婚,怕以后会闹成怨偶,岂不是害了潜儿。”
赵宗冕道:“怨偶?这何家不是知书达理的吗?怎么这会儿不知道三从四德了,还敢挑挑拣拣……好了,这件事朕会留意,你就不用管了。”
赵宗冕做事,倒是雷厉风行,此后回了勤政殿,便召了大学士进宫,两人大概说了有半个时辰。
如此三日后,朝廷便下旨给何蕊跟关潜赐了婚。
天气越发热了,西闲因有孕在身,还要养胎,行动不便,近来便不常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