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1 / 2)

幸好,他走前两步,看见了位于书桌后矮身的正主,顺便瞥见几块白瓷碎片。

“殿下。”

谢霆大大松了口气,忙靠近,想当然恭谨地说:“您快歇着,属下来收拾,这就叫人重新上茶。”话音刚落,他脸色突变,震惊失声,无措询问:

“殿下?您这是——”

在哭?

无声恸哭?

赵泽雍面朝京城方向,背朝亲信,肩背不停发抖,沉默如山。

谢霆瞠目结舌,顿时方寸大乱,不假思索“扑通”跪下,跪了瞬息,又猛地起身,飞奔跑去门口,谨慎关门落锁,而后疾冲返回,再度陪着跪地,忐忑惊疑,心中翻起滔天巨浪,汹涌澎湃。

足足半个时辰后

赵泽雍抬袖用力按眼睛,强自压下一切悲伤,喉结动了动,嗓音嘶哑,语调平平问:“你在想什么?”

“未经允许擅闯书房,属下罪该万死,请殿下严惩!”谢霆心如擂鼓,避而不答,嘭嘭嘭磕头。

“答非所问。”赵泽雍冷冷斥责,他慢慢起身站直,肩宽腿长高大硬朗,虎目炯炯有神。

“属下该死!刚才多次通报无回应,属下误以为您身体不适,所以自作主张硬闯。”谢霆飞快解释,复又磕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泽雍落座,重新挺直腰背,双手捧着雪白信笺,把那时辰铭记入骨,随后将其靠近烛台,点燃了,目不转睛,凝视密信焚烧成灰烬。

谢霆身为亲卫统领,自然不笨,他有着和威猛剽悍外形不相匹配的细致,结合太子面朝京城跪地哀泣的反常模样,任谁也会猜想:

淑妃娘娘早已逝世,能让堂堂太子如此哀恸的,只有陛下——虽然定北侯府老夫人、定北侯、众皇子,哦还有容大人,他们几个也分量十足,但那些情况不同。

只能是陛下!

出征前他就染病卧床,令太子监国,现在兴许驾崩了。唉,人总有一死。

因着对方只是皇帝,谢霆毫无障碍地便在心里吐出“驾崩”二字。他跪地再三请罪,太子却一言不发,高深莫测。

绞尽脑汁思考半天,谢霆耳语说:“殿下,请节哀,等打了胜仗,您立刻凯旋!”

“唔?”赵泽雍面无表情,怔愣注视化为灰烬的密信。

“请多多保重,弟兄们都盼望追随您把蛮族赶尽杀绝呢。”谢霆小心翼翼宽慰,生怕主帅哀伤过度。

谈起军情,赵泽雍终于恢复些精气神,低声道:“敌军后方族民藏于草原深处,逐水而居频繁迁徙,杂乱分散,我朝将士肩负保家卫国重任,岂能抛下边境城池专注剿灭北蛮?况且,长期征战,粮草军械损耗巨大,百姓不堪重负,将危及社稷。”

“殿下目光长远,是属下好勇斗狠了。”

“回答本王第一个问题。”赵泽雍沉声命令,他张开手掌,牢牢盖住密信灰烬,竭力压抑丧父悲恸。

“属下——”

谢霆深吸了口气,忽然解下佩刀、刀尖指向自己,双手奉上兵器,四目对视,坚毅表态:“属下追随您十五年,家族至亲都在庆王府当差,别无二话,任凭殿下处置!”

赵泽雍眼神锐利,半晌,威严吩咐:“务必守口如瓶!”

“谢殿下宽宏大量!属下——”谢霆感激叩首,正欲大表忠心,却被摆手打断:

“下去吧,传令众将,本王一刻钟后到议事厅。”

“遵命!”谢霆一咕噜起身,珍爱地收好佩刀,自认背负不一般的信任,慎之又慎,大踏步下去传令。

赵泽雍颤抖摊开手,掌心满是灰烬,他仰脸长叹息,眼神肃杀,斗志昂扬离开书房,如常召集将领商讨军机大事。

与此同时·京城

“我去弥泰殿看了,一刀致命。”宋慎正色告知:“刺客下的是死手,直奔灭口。”

一室死寂。

在场分别是紧挨的九皇子和容佑棠,瑞王、五皇子、双胎皇子,以及李德英和王御医。其中,王御医正仔细为七皇子清创换药。

“嘶~”

赵泽武痛得倒抽气,满头冒汗,神情恍惚,喃喃自责:“都怪我,那天急糊涂了,被刺客引上南山,幸亏郭二勇敢,否则、否则——唉!”

“别胡说,都怪刺客凶残,你险些被卷进去了。”消沉数月的六皇子恹恹郁闷,仍未振奋,若非胞弟负伤,他宁愿窝在府里发呆,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二皇兄死得真惨,遗体还被丢进枯井,他的事儿,该怎么办?”忆起兄长死状,赵泽武不住后怕。

——再度严密搜城时,官兵在一处荒宅枯井发现广平王尸体:死不瞑目,冻得僵硬。

皇室接二连三出事,瑞王和五皇子心力交瘁,忧思万千。

容佑棠暗中叹息,沉重答:“广平王殿下明显死于刺杀,现已立案,交由刑部侦破,真相大白之前,后事只能暂缓。”

“必须查它个水落石出!”赵泽武咬牙切齿。

“七殿下,包扎好了,伤愈前忌水,饮食宜清淡,按时换药好生休养,会康复的。”王御医恭敬嘱咐。

赵泽武挥挥手:“知道了。”

“如若没有其它吩咐,下官告退?”王御医提起药箱。

“回头有赏。”

“谢七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