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琪正羞赧嬉笑,伺候嬷嬷的宫女进来,捧了两只大盒子说:“贵妃娘娘送来的补药,说知道嬷嬷您身子不大好,送这些东西来问候您。”
嬷嬷微微蹙眉,吩咐她们把东西放好,轻声嘀咕:“这难不成还要去谢恩?”
岚琪劝她:“皇上要大家都把您当长辈敬重,您谢什么恩,皇上送东西来给您,也不让您跪接的,罢了吧。”
嬷嬷却道:“万岁爷给奴婢面子是情分,奴婢可不能坏了礼数没尊重,奴婢自己不去,也该派个宫女去打招呼。”
岚琪便替她安排,让慈宁宫的宫女跑一趟咸福宫谢恩,而说起温贵妃近来的遭遇,嬷嬷毫不客气地说:“娘娘离她远一些就好,她独自成不了气候,可一旦和家里的人又勾搭上,就难说了。钮祜禄家在这后宫的眼线爪牙无孔不入,您一定要小心。”
见岚琪听得变了脸色,嬷嬷更严肃地说:“不只是钮祜禄一族,太子外祖,国舅爷府上,连明珠也管着内务府,这宫里头角角落落都有他们的存在,不害人的时候没事儿,若要起歹念,防不胜防。”
“就像上回在我吃的东西里下迷药,就连永和宫里也有不干净的,我说皇上怎么把我那里的人换了几个,可他又不对我明说,我也不敢问。”岚琪面色沉沉,再无方才明媚的笑脸,她再如何笑看风云,深宫险恶是不会改变的,嬷嬷这一敲打,让她松懈的防备之心又紧了。
嬷嬷冷笑:“莫说永和宫,慈宁宫里也有这样的事儿,您知道太皇太后对皇上对朝廷有多重要,早几年的时候,还有人想下毒害主子,多亏上苍庇佑太皇太后化险为夷。”
岚琪心头一惊,但立刻又镇定下来,她这么多年在慈宁宫料理琐事伺候太皇太后,好些事做惯了就不觉得什么,但的确拿外头来比一比,慈宁宫里什么都特别,茶水饮食一道道手,就是她泡的茶,也要有人先尝过。
“奴婢说这些可不是要吓着您,就是觉得温贵妃这一回回闹的,太皇太后也没道理逼着皇上去对她好,这样她没了盼头,大概就要往家族上靠。”嬷嬷忧心忡忡说,“更何况还有了十阿哥,钮祜禄一族比任何时候腰杆子都挺得直,当初钮祜禄皇后足足等了十来年都是空等一场,现下十阿哥,不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吗?”
苏麻喇嬷嬷的话不错,温贵妃一举得男后,外头局势就有了变化,坤宁宫毕竟空着,不是说皇帝不想立后,大臣们就不惦记,谁知道皇帝哪天心血来潮就再立皇后,这上头熬得再辛苦再久,也要握紧了不能松手。
而皇帝南巡的事,果然因为各项准备都上了日程,虽尚未正式宣布,里里外外的人已差不多都知道了。风闻此次带后妃出巡,闷在紫禁城里的女人哪个不想随扈,可到底是出远门,和去木兰围场或去玉泉山等等不同,想必能随行者寥寥无几,女人们把四妃以上都撇开,都想破头的争取着后头几个位置。
除夕元旦转瞬而过,康熙二十三年,新的一年又开始,皇帝本拟在三月出巡,谁料正月尚未过,沙俄老毛子就不让清廷安生,侵入黑龙江瑷珲一带杀烧抢掠,皇帝震怒,派萨布素将军兵临雅克萨,痛击俄军,将其据点悉数焚毁,使雅克萨悬为孤城。
这样一闹,南巡的事便搁置了,先前派出去的官员也都原路返回等待时日再南下,过了年就出发的纳兰容若也携妻妾回到京城,这一日从朝堂上散下来,家丁来接他时说:“少奶奶今天去看了看沈姑娘,说沈姑娘病着,让大爷您散了朝过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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