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沈宛突然一把推开容若,竟是泪如雨下,“你心里头,永远只有那个表妹对不对?我知道,我知道……”
容若怔住,沈宛依旧悲伤地哭泣着,一如当日歇斯底里的妻子,为什么她们急了都会变得如此彻底,为什么她们谁都不能体谅自己?
“宛儿。”容若猛然抱住了沈宛,合着她显瘦的身子一起颤抖,挖自心底的痛苦说着,“是我错,我一步错步步错,宛儿,我只是想把儿子给你带回来,我想让我额娘心软松口,宛儿你再等等我。”
女人的哭声散出窗外,稍走远一些就听不见了,再大再深的痛苦,也终究是个人的事,哪怕以悲观的眼光看待世界,周遭的一切也不会真正为你而改变。
宫里温贵妃领悟这个道理时,咸福宫已几乎变成冷宫的所在,她常常独自站在宫门前看相邻储秀宫佟嫔的热闹,皇帝近来喜欢佟嫔,时不时来储秀宫歇歇,佟嫔明明没有任何胜人一筹的地方,可皇帝就是对她好,温贵妃明明没有任何输人的地方,可皇帝就是不喜欢她。
她用尽了所有法子也没能得到皇帝真正的瞩目,那日皇帝当着她的面翻绿头牌,前一刻还在问她宫嫔罚跪的事和胤祐挨打的事,她以为原原本本地说清楚,皇帝没生气那事儿就算过去了,谁晓得转过头就有人呈绿头牌,当时当刻看着面含笑意的皇帝,她甚至奢望皇帝还不如打她两巴掌来的痛快。
日子如水般流过,温贵妃耗尽心血也没有再改变什么,就连十阿哥都不懂得哭一声装可怜,而她还不至于下得去手折磨亲生儿子让他日夜啼哭,可纵然她在孩子面前流感眼泪,这孩子也不大会痛痛快快哭一场,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可怜她。
眼下南巡的事一耽搁,本兴致勃勃的女人们顿时散了一半的热情,而随扈的名单始终没个准信,如今连南巡的日子也没数了,再不如正月里那般争奇斗艳地渴望得到那仅有的几个位置,入春之中,紫禁城里总算消停了好一阵子。
南巡搁置,原定之后的事都迅速跟上,这转眼就要入夏,天气热皇帝必然不会大张旗鼓的出门,算计着日子,只有等入秋再动身,但皇帝忙忙碌碌,再不提半点关于南巡的事,后宫的女人们,甚至一度觉得今年是走不了了。
玄烨私底下会告诉岚琪一些动向,两人肌肤相亲时,玄烨也总是有所避忌,岚琪笑话他还不如自己怀孕那会子来的自在,玄烨却说:“好容易要出一趟远门,咱们一辈子的日子在一起呢,舍不得这几个月?”
她便知道,南巡不会不成行,皇帝如今不过是专心眼门前的事,等时日合适,这件大事还会重新提上日程。
天渐热,四阿哥上书房也有好些日子了,胤祚从刚开始总缠着额娘要去找四哥,到现在明白四哥去书房做什么,只是偶尔才会让岚琪带他去哥哥回承乾宫的必经之路等,哪怕只是跟在哥哥身后走那么一段路,他也十分高兴。
胤禛不嫌弟弟烦,见了他总说你怎么还不长大还不来书房,然后像模像样地给他讲书,之乎者也听得胤祚紧紧皱着小眉头,哥哥就会拍拍他的脑袋说:“等你来了书房,哥哥再教你,可要好好学,不然皇阿玛要打你手心。”
胤祚就会紧张兮兮地黏着哥哥说:“我跟四哥学,我听四哥的话。”
岚琪总是静静地跟在后头,时不时小儿子会跑回来扑在膝下撒个娇,胤禛就站在那边数落弟弟长不大,但很快就会被弟弟逗得童心大起,小兄弟蹦蹦跳跳地一路牵手回去,是那一段日子里岚琪最幸福的事,偶尔在太皇太后面前提起来,说话时眼睛熠熠生辉。
这日岚琪领着胤祚从慈宁宫出来,正要去等下学回承乾宫的四阿哥,母子俩一路走过来,儿子在前头蹦蹦跳跳,一拐弯就不见了身影,但听见通的一声,而后隐隐有孩子的哭泣,岚琪环春急忙赶过来,却见觉禅氏和几个宫女在拐角处,她正蹲着身子给六阿哥拍拍身上的尘土,温和地笑着:“六阿哥慢些走,要看着路啊。”
胤祚回身见母亲,便跑上来撒娇,觉禅氏礼貌地跟过来行礼,岚琪哄着儿子,抬头看觉禅氏,竟觉眼前一亮,她的美貌自不必多说,可这股子安逸泰然的精气神,可从未在以往的觉禅贵人身上瞧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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