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两公分厚的杉木板拼接的桌子,看起来不上档次。
然而却能敲的比整块的厚实木板更响。
审讯室里十分安静,砰、砰、砰的敲击声,回荡在狭小的室内,轻轻震动着刺客的胸腔。
不重,却似几根钢针,直插进他的肺里,呼吸困难。
良久,管平波给了刺客一个台阶,再次问:“你叫什么名字?”
刺客的喉结动了动,终是不愿真的不得好死,缓缓道:“江今北。”
“你的兄弟叫什么?还有同伙么?”
刺客先回答了后一个问题:“追杀我们的,并非只有百姓。
老百姓三三两两的,便是想抓我们也没法子。
你不卖盐,百姓怨声载道,可那起子懦夫,没人鼓动也只会熬着,一直熬到死。
是好几个与我们有仇的地主,说只要抓到我们,就可减免地租。
又有盐吃,又有地租减,还有人出主意拿章程,我们才被逼的死的死,散的散。
不然就凭你不卖盐根本没用!他们饭都吃不饱,抓个蛋的土匪。”
说着冷笑,“地主没一个好人,我等着看你们狗咬狗的一日!”
又是一个失业农民么?土匪的构成有许多种,而失业农民无疑是让人最同情的一种。
似李德元那种杀人越货强抢民女的玩意,怎么弄死都无任何感触。
但对着这帮仅仅因为想活下去而走了歪路的人,杀起来总是难免沉重。
管平波有时想,若当时练竹没有路过,她会不会杀了大伯全家?说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
被逼到绝境的人,暴虐也不过一瞬间。
抽回思绪,管平波道:“你要是没杀过无辜,只报个仇抢个商户的什么的,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谭元洲脸色微变,忙在桌子底下踢了管平波一脚。
管平波笑笑,示意他稍安勿躁。
刺客惊愕道:“为什么?”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管平波道,“这一点上,我和你一样。
但我要核实你的身份,确认你没干过坏事。
所以,即便你达到我放人的要求,也得关上一阵子。”
“你不计较我杀你?”
管平波用胳膊撑着下巴道:“你杀的了么?”
刺客:“……”
“我耐心有限,给你半刻钟,所有事交代清楚。
不愿交代我当你认罪,立刻拖出去砍了。”
刺客稍作犹豫,才道:“我叫江今北,姚家村人。”
谭元洲冷笑一声:“贵村人才济济,土匪层出不穷呐。”
管平波皱眉:“你兄弟叫田威?”
刺客愣了愣,管平波通过悬赏,抓了好几十个土匪,难道她每一个都记得。
管平波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刺客道:“那你不是应该叫张金培么?”
“对!江今北!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刺客有些奇怪的道,“我在道上没什么名声,田威也不会出卖我。
你竟听说过我?”
谭元洲:“……”
管平波:“……”江今北……张金培……这特么算不算普通话不标准引发的惨案?她们之前去姚家村没找到人,结果人家大大咧咧的送上门来,竟因口音问题没有发现,这都叫什么事!抽抽嘴角,走到门口吩咐了几句,不一时,外头送了田威留下的鬼画符进来。
管平波接过,放在了张金培面前。
张金培看着那张画,脸色剧变。
管平波撇嘴道:“田威个骗子。
说姚麻子两个女儿漂亮,买了进来不亏。
结果人来了,两个黑丑丫头;又说他兄弟没干过土匪,功夫却好,补入战兵营不亏。
结果你土匪干的倍儿利索。”
张金培呼吸急促,瞪着管平波:“田威到底怎么死的?”你为何会用如此熟络的语气提起他?
管平波淡淡的道:“我杀的。”
“为什么!?”张金培难掩激动,他不理解管平波与田威的关系;也不理解田威留下这幅画的含义!这是只有他们兄弟两个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