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威真的出卖了他?甚至为了抓他帮老虎营设下了圈套?老虎营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又为什么要杀了他?
管平波道:“他托我照应你。”
张金培不信。
管平波摊手道:“老虎营的饭好吃,他大概觉得你应该喜欢。”
张金培的双手,紧紧抓住束缚他的铁链,直抓到关节泛白。
良久,才略略平复情绪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就是托我照顾你。”
“他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是个好人。”
旁边阴沉着脸的谭元洲险些被这句话给逗笑了。
管平波瞥了谭元洲一眼,又扭头问张金培:“这图什么意思?他说要你告诉我。”
张金培显然刺激太大,还没缓过神,有些心不在焉的道:“村外一座山,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小道,钻进去,可以找到一条溪的支流。
很细,但有水,便有许多蕨菜。
走到尽头,是几块大石头。
溪流就从石头缝里流出来。
石头上面,有一颗野生的桃树,桃子很酸。
还有猕猴桃,猕猴桃很甜……”说着,想起了小时候。
他们两个人找到的地方,所以每一次收获都比同村的小孩多。
猕猴桃可以挑到云寨去卖钱,换回好吃的麦芽糖。
可惜小孩子总是天真,以为那里真的没有别人知道。
实际上大人一直知道,于是在日子越来越艰难的时候,大人的镰刀砍向了猕猴桃的藤蔓。
因为藤蔓很高,不砍下来不方便摘取。
再然后,猕猴桃消失了。
低下头,看着昏黄的纸面上,仿佛看见了两个不识字的孩子,用拙劣的笔法,无数次在沙地上描绘着曾经最幸福的所在。
猕猴桃死了、蕨菜死了、野葡萄树死了,田威也死了……什么时候轮到他……去死?
管平波起身,往门外走去。
谭元洲跟上,待出了关押犯人的地方,忍不住问:“真要放了他?”
管平波道:“身手很好呐,我舍不得杀。”
谭元洲严肃的道:“营长!”
沉默了好一会儿,管平波又道:“再说我答应过田威。
人不能言而无信。”
谭元洲道:“你放了他也就罢了,若要留下他,你想没想过怎么跟营里的兄弟们交代?刺杀你的人都能放过,那别的事呢?”
管平波道:“田威的故事、姚麻子的故事,不都编成了戏,给大家演过么?除去你们依附窦家而活的,整个营里,没几个不被地主坑的。
他们若赶的上心善的地主,也不到老虎营里来了。
因此他们自能感同身受。
何况,日后打仗少不得收些俘虏,到时那些人不独试图杀我们,且定然杀过我们的人。
自古降将多如牛毛,从一开始就小气巴拉的,我们将来要不要做大?”
谭元洲还是不爽:“他差点就杀了你!”
管平波无奈的道:“都说了不要这么小气!”
“你腰伤好了没?”
“没事了!”管平波翻个白眼道,“你怎么比观颐还啰嗦。
越来越不像个爷们了!真奇了怪哉,我们营里便是女人,也是女汉子,你叫谁传染的啊?”
谭元洲:“……”
管平波思路转回,又道:“先别忙着放人,叫麻子嫂去认一认。
倘或他要走,确认了身份放了便是。
倘或他想留,不把他们那窝土匪交代清楚,是再不能的。
我家白米饭,是这么好吃的么?”
见谭元洲还没开脸,管平波拍拍他的肩,安抚道:“好了,白长了这么大个,心眼没跟着大点。
准你去揍他一顿,别下手太狠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