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是吗?”郭达一脸惊诧,状似迷茫,一指头弹开旧账,正色吩咐:“七殿下乃天潢贵胄,咱们身为臣子、领朝廷俸禄,遭遇险境时,理应保护皇子。都听着:在此所有人中,七殿下必须活到最后!”
“是!”北营将士压低嗓门,干脆利落,毫无惧意,皆憋着一肚子火气,急欲宣泄。
皇子府的侍卫紧接着响应:“殿下,卑职等人一定竭尽全力护送您下山!”
活到最后?
最后脱险还是被杀?
七皇子暗自琢磨,使劲吸吸鼻子,不知挨冻还是受怕,脸白唇青。他自尊心作祟,昂首质问:“嘿!瞧你们说的,难道武爷是贪生怕死之徒?!”
您是吓傻了?还是吓傻了?
郭达挑眉,忍着满腔愤怒,一边用尸体衣衫擦干佩刀凝固的血迹,一边说:“当然不是。但在场只有您不会武,所以叮嘱两句,咱们争取一齐上山、平安返回。目前,刺客已劫持亲王一位、皇子一名、派出杀手八人,自绝退路,只能斗个你死我活,还望您心里有个准备。”
“怕甚?不就是拼命嘛。”赵泽武生性爱面子好威风,不愿显露丁点儿胆怯,以免被耻笑。
“好!”
“好胆量!七殿下这番话,很有些战场猛将的意味,郭某佩服。”郭达大加赞赏。
赵泽武一听,登时下意识挺直腰杆,眼里涌出得色。
“将军,刺客蓄谋已久,先是绑架广平王当幌子,而后作势杀害七殿下引诱咱们,来势汹汹,您看该怎么办?”得力参将粗着嗓子问,四处眺望。
“怎么办?下山呗。”郭达镇定从容,仔细观察地形。
“北麓就是沅水大营,但武爷怀疑、怀疑——”秉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赵泽武扼腕,硬生生咽下被亲人谋害的复杂情绪,转而说:“你们北营安全,可惜离这儿五十里,唉。”
片刻后
“走!”郭达择定方向后一挥手,率先迈步,其余人顺从跟随,唯其马首是瞻。
走了几步,赵泽武才惊觉不对劲,左右张望辨认,忙问:“哎!郭二,咱们、咱们这是朝北坡下山吗?”
“啊,您说对了。”郭达笑嘻嘻,头也不回地催促:“殿下,快点儿,天阴沉沉,估计待会儿要下大雪。”
“可是——”
“别可是了,其余方向肯定埋伏许多杀手,朝北吧,撞撞运气。您是皇子,只要到山脚,一切就好办了,沅水十余万兵,除可能的少数几人外,其余全是不知情的普通人,幕后主使不敢明目张胆杀害皇亲国戚,否则就是公然谋反。”郭达冷静解释。
“那倒也是。”
“……行!”赵泽武迅速想通,了然接受,大踏步跟上前锋。
果然
仅两刻钟后,天边密布的乌云翻滚涌动,呜呼轻风渐渐变成咆哮肆虐,高处不胜寒,风里裹着雪,扑打得一行人眯起眼睛。
塞外酷寒里摸爬打滚惯了,郭达习以为常,步伐稳健快速,全神贯注,锐利审视周围丛林,严防偷袭。
为避开埋伏,他们特意闯山路,几乎笔直地从北坡往下。
一行武夫身强体壮,除了赵泽武。
“呼、呼……哎哟咳咳……鬼天气……”
赵泽武控制不住,呼哧嘟囔,他自幼养尊处优,从未如此狼狈惊惶,满身大汗剧烈踹息,累得两眼冒金星。
郭达轻巧跳下一处陡坎,转身委婉地提醒:“小声点儿,仔细引来杀手。”
“!”赵泽武急忙闭嘴,咬紧牙关。
“跳下来。”
赵泽武点点头,却是直接坐地,毫无仪态地滑下去,刚站起,忽然整个人蹦起来,放声惨叫:“啊——”
“救命——什么东西咬人?!”
“快帮帮我!”
“殿下,殿下别慌。”
郭达二话不说,火速拔刀,近前一看,顿时表情怪异,清了清嗓子说:“您踩着捕兽夹了。”
“什么?”
郭达打量几眼:“估计附近村民放的。哦,已经被野兽踩过,只是被它挣断腿逃了,幸亏力道不大。”
话说着,众人七手八脚,三两下解救赵泽武的左小腿,撒了金疮药,飞快包扎止血。
郭达持刀而立,安抚道:“殿下并未伤及筋骨,只是皮肉伤,养十天半个月即可康复。林霄、胡海。”
“属下在!”两名亲兵应声上前。
“搀着七殿下赶路。”
“是。”
赵泽武却忍痛摆手:“罢了,让我的人来,你的人身手高强,留着杀敌。”
郭达这回是真正诧异,顿了顿,欣然颔首:“遵命。”